第8节(2/2)

“女儿记得,我娘亲在南郊有一家庄子,这几年在爹爹的手里好似连年亏损,女儿过几日想去瞧瞧,然后接管了自己打理。”

有这回事吗?李栖筠一脸懵,仔细想了想还未想起来,一旁的小周氏已经截住话头。

“姑娘有所不知,这个庄子呢你爹爹是交在我手里打理的。打理多年了,这姑娘再上手恐怕那些佃农不认人,姑娘也是寻不见头尾的。”

“寻不见头尾,不是还有周夫人帮衬吗?更何况周夫人刚也说了,咱们是一家子,又没有外人,那些佃农自不会如此没有眼色。”

小周氏方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咬牙半晌又呵呵笑道。

“我这也是为姑娘考虑,南郊那庄子又远又偏的,是出了名的混乱。姑娘一介女流,去了难免会害怕。”她脸上露出笑容来,“要我说啊,不就是年年亏损吗?也没什么好看的。亏就亏了,姑娘的祖母乃是皇商出身,指甲缝里漏出来的都比这个要多,何必操心这个?”

李青溦还未说话,倒是一旁的李栖筠思忖一番,皱了下眉看小周氏:“有钱也不是这样的败法,若是连年亏,还不若卖了及时止损。”

小周氏脸色一白。

李青溦轻笑出声:“爹爹说的正是呢。”

小周氏道:“话虽如此,若是卖了恐怕庄子就开不下去了。里头的那些佃户会衣食无着吧!大姑娘向来心好,自不想看着他们如此。”

李青溦莹润的唇勾起来,笑道:“开不下去,便停几天。您也说我不缺钱,定然不会让那些佃农活不下去就是了。”

“可……可……”

“行了你们商量吧。”李栖筠懒得多听下去,抱着李曦往外走。

……

父女两个前后脚一出去,小周氏一张脸如同吃了黄连一般黑到了底子,重重地拍了下桌子:“芝麻绿豆大点东西也是点东西。”

一旁的李毓秀也面带沉沉:“李青溦那日去了玉器铺,今日又说去庄子,是不是那平西王府已经觉察了什么?”

小周氏却哼笑一声:“觉察又如何,这些产业那位的商股可占大头。多少年的盘根错节了,即便是平西王来了也得掂量一下自己斤两!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成什么事?”

李毓秀皱了下眉,有几分担心:“可这李青溦可到底是不安常理出牌的性子,那庄子该不会还真叫她要回去吧?”

小周氏轻声一笑,一张白净的脸上眸子黑沉:“差人告诉那位一声,她想如何,便有人陪着她如何!”

她话音刚落,外头有人通传:“夫人,成衣店的来了。说是给二姑娘做的衣服来了。”

小周氏松口气,踱步过去:“这些事情你别管了,后日便是上巳节。”她摸了摸李毓秀的脸,“给你做的衣服到了,你且去挑挑衣服。这是你第一次去那寒园宴,我的姑娘必能一鸣惊人,艳压群芳。”

画堂三月三日初,絮扑窗纱燕拂檐。一边的黑漆架子上,小翠一大早地便吱吱啼开。

清霜从廊厅外面摘了花进来,绕过屏风,李青溦早早就起来了。正散发坐在妆镜前梳妆。

清霜把花插到竹篾下的花瓶中,笑嘻嘻道:“刚从北苑那边过来,听那里当值的姐妹说二姑娘今日披金戴银整个人灿灿生辉,打扮的可隆重呢,不知道姑娘要如何打扮?”

李青溦轻笑一声,看了眼外面的春光,“春光明媚,如何要与春光争艳?素净一些便好了。”

给她通发的赵嬷嬷含笑应下:“咱们姑娘自然怎样都好看。”

李青溦平日里虽是讲究,但对于穿戴也只是不失仪便罢了,向来不喜过分奢侈妆饰的。而且寒园去的多是命妇宗亲,自然不抢风头为佳。

她选了件绣折枝玉兰品月色素缎褙子。素发如云,只梳成简单的圆髻,再搭一套碧玉棱花的头面,耳上是两枚小小的垂珠蓝玉耳坠。

等收拾完,李青溦想了想,又吩咐绮晴从妆奁里取出了一对儿缠丝紫金雕水仙花的镯子。

这镯子是她十三岁生辰的时候,定荣公府的夫人特意叫人打了送到并州的。这么些年她戴得仔细,看着还簇新。

车声辘辘,出了京城停在寒园西门,便有小厮仆妇过来拴了马。众多贵女才俊由一旁候着的丫鬟带着过径穿桥往。

远处是长林堆碧,曲水闲鹤。

内宴先是茶宴后是正宴,宴后便可自由行止。

茶宴设在院厅明月堂,是男女分宴。院中绿树掩映,院墙堆红满架,有高梧古石。

李青溦进去的时候,里面已有女眷。

李青溦依稀记得小的时候,她娘亲清平县主与张氏约,她跟着来过几遭。其中细节也有几分记不清了。

绮晴是第一次来,跟在她后面赞叹:“寒园有天下第一园的名号,果真是名不虚传,只在外面走几圈便让人心旷神怡呢。”

李青溦笑着应一声,身后突有人哼笑搭腔道:“自然,这可是圣上亲赐的园林,岂是你们这种外地来的土包子能够见识的?”

李青溦回眼,瞧见是柳茵茵。她身后,小周氏带着李毓秀同一个中年贵妇站在一起,应当是柳顾氏。

说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几人今日打扮具是高髻云鬓,绫罗遍体,珠翠满头。

柳茵茵上次因那玉插之事被她爹爹好一通责骂,还被禁了足。还是她娘亲拿出内宴之事,又搬出舅舅定荣公,她爹爹才放行让她今日出来。

她受了好大的委屈,此刻见了李青溦自然是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

冷哼一声,半抱住身边高髻贵妇的臂,哼道:“娘亲,就是她上次叫女儿出了好大的糗。”

顾氏一双眼垂下打量李青溦,勾着唇冲小周氏道:“这便是你家大姑娘?穿得倒是有几分素净,也难怪会因几十两的东西便大呼小叫咄咄逼人的。”

小周氏呵呵一笑,挑眉看李青溦一眼,摆出一副慈母的模样递台阶:“那日的事,我也听我家秀秀说了,确是大姑娘做的不对,妾代她向柳姑娘道歉,柳二姑娘大人有打量,万望不要介意才是。”

小周氏心里其实巴不得李青溦当众掉脸子,但她清楚李青溦并不是那般好对付的人。再说下去,难保柳氏也讨不上什么好处。柳氏虽是定荣公府的一个庶女,夫君却是户部尚书。小周氏手里的生意还需多仰仗柳家,自然是巴着紧着。

柳茵茵哼笑一声:“哼,听闻并州地处北关,是穷乡僻壤。穷乡恶水出刁民,难免养出你家大姑娘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