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应该怪毛衣太宽松。
“太瘦了。”梁川故说,“晚上确实该多吃点。”
“老公。”林知年不知道该怎么说,沉默了一会儿, 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嗯?”
“你喜欢小白兔吗?”
梁川故捏捏他的脸颊,略思考了几秒钟:“之前不太喜欢。”
“那你喜欢知年吗?”
“知年不就是小白兔吗?”
“……”
“怎么了?”
梁川故以为他睡觉睡迷糊了,突然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没什么,就是听老公说喜欢我,觉得好高兴。”
他说着高兴, 语气里却没有多少高兴的成分,反而透出一点淡淡的焦虑来。
“语文阅读理解谁教的,送你回去重修。”
“兔兔自学哒。”
梁川故被他故作可爱的语气逗笑了:“看来学得不怎么好。”
他不常笑, 更不常忍俊不禁, 因此笑着笑着自己先觉得失态, 理智的缰绳便会将唇角收平。
他从会客厅回来之后便一直不太对劲, 本来心情是有些沉闷的, 因为听说了林知年过去不怎么愉快的遭遇。他知道唐子杰说的话不可全信, 但他现在也没办法向林知年求证,他的回忆全是一只兔子的自叙。
如果那些遭遇是真的——
那么他在林家也绝对不可能过得好。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豪门家族内部的肮脏污秽,不可见光之处数不胜数,毫无道德负罪感的出轨、乱|伦、通奸,明里暗里的私≈lt;a href=&ot; tart=&ot;_bnk&ot;≈gt;生子、一个接一个换着来的养子,名存实亡的婚姻、物尽其用的亲人……
因为他自己就身处其中。
他的母亲,作为梁家老爷子明媒正娶的第一任夫人,就是在这样吊诡的博弈中沦为了利益的牺牲品。
她在疗养院走的那天晚上,万里星河长明。当时梁川故十岁,刚刚经历了一场大的脑部手术,躺在与她相邻的病床上,听着她一字一句颤颤巍巍地低语——
“要自己变得强大,不要企图依靠任何人,要把命运一分不差地攥紧在自己手里……”
梁川故为了防止自己忘记,戴着呼吸罩,一遍一遍地重复着他母亲说过的话,他看着她在轮椅上慢慢沉睡,泪水淹没了虚弱的声音。
他恨梁家所有人。
那群冷漠到骨子里,只知道争权夺利的怪物,面目可憎,道貌岸然。
但他们是他血缘关系上的兄弟姐妹,姑姨叔伯……最令他感到无力的是,他自己也好像在慢慢变成一个合格的“梁家人”,一个合格的上流人士,似乎已经慢慢淡忘了长期被冷暴力、尊严被践踏的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