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盛老爷子站起?来的瞬间, 徐秉的生母也在瞬间看了过来。
与徐秉的文质彬彬、仪表堂堂的气质不同,他的生母年过半百,长得格外瘦弱, 眼?眶因为疾病的摧残而深深凹陷,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白。
但与盛老爷子对视的时候, 目光却格外坚定。
婚礼背景音正在播放着, 盛辉弯下腰猛烈咳嗽着, 金小夫人忙起身拍着老爷子的后背,第一次被他面无表情推开。
“爸,您在干嘛……”盛明在一起?皱起?了眉头,“举行?仪式呢……”
周围的人都?看着呢。
他不明白盛老爷子忽然这么?激动的原因。
远处发现动静的盛映如也不太高?兴, 也不知是年龄大了还是老年痴呆,最近老爷子身体越来越差,精神常常混乱。
今天是她女?儿最重要的日子,不想?和上次订婚一样被打乱。
“这是怎么?了吗?”杜桑用?非常小的声音,凑到盛昭耳根问。
他很淡地笑?了笑?, 好整以暇地端起?桌前的紫砂壶, 将她面前的茶水满上,眼?中闪过平静的无辜:“我也, 不太清楚。”
杜桑狐疑地看着他。
盛昭淡然地端起?眼?前的茶碗, 低头浅品。
还不错。
张纯宛真是不懂他,他今天送她的红包,怎么?可能是送的份子钱呢?
——他盛昭怎么?可能会送份子钱?
他送的,不过是今天这场戏的,茶位费。
如此精彩的场景, 自然是值得这个价格。
杜桑扣了扣后脑勺。
父母陪着新人沿着红毯缓慢向大家走近,盛辉死死地盯着原处, 越靠近,越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画面。
他眼?前一黑,似乎意识到什么?,眼?睁睁地看着徐秉抬起?张纯宛的手,绅士而恭敬地牵着,胸腔涌上一股血腥味。他用?力?压抑,朝正中央的五人走去。
“爸?”
此刻,盛辉已经管不了周围还有?这么?多人看着。
他所有?的重点都?在——不能结婚,这怎么?能结婚?他们俩怎么?可能结婚??
“爸您干嘛啊?”盛映如愤怒地看过来,抬高?了声音。
“不能结婚!”盛老爷子用?尽全部力?气,说道。
“您到底在说什么?啊?”连一旁脾气特别好的张翟此刻也有?点恼,盛明过来拉着他,金小夫人也凑了过来。
“爸您跟着我——”
“不能结婚!”盛老爷子重复道,这次的声音比刚才?的中气足了一些。
台下看戏的人伸长了脖子,甚至有?的,还拿出了手机。
保安立刻走过来,告诉客人此处不能拍照。
“你疯了?”盛映如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先?朝盛辉骂道,“今天是您孙女?的重要日子,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
在盛映如的认知中,老爷子会反对,无外乎是一些破了家族规矩或者算命不太好的理由,但这些在盛映如这里都?不是事!她只需要女?婿有?钱就行?!只需要女?婿让她脱离盛昭的魔爪就行?!
“不好意思啊亲家母,”盛映如连忙转头对徐秉的生母道歉,“我爸最近得了老年痴呆的病,吓着您了。我们继续婚礼吧……”
“若芙!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赵若芙?”盛辉目光灼灼,在子女?的规劝下,仍旧不肯挪动位置,喊出徐秉生母的名字。
徐秉和生母,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倒是没有?一点儿神色的改变。
仿佛两人也等候这一刻,等候得太久了。
“是呀。”赵若芙站在儿子旁边,弱弱地咳嗽两声,脸颊浮出别后重逢的笑?容,“好久不见了。”
“你们认识……?”盛映如一愣。
“我们当然认识。”徐秉将手臂,从张纯宛的掌心?下拿出来,站在原地,仍旧笑?得温文尔雅。
“说起?来,”徐秉扶着自己的母亲,将她胸前一朵雪白的鲜花摆正,转过头的时候,俨然已经换了一副薄情寡义的面孔,“我来盛家这么?久,似乎一直忘了一件事。”
盛老爷子的双手轻颤,不要的预感越来越重。
徐秉目光沉静,一字一句的、淡声的、掷地有?声地说:“父、亲?”
“……”
“……”
杜桑差点被口中的茶水呛了一下,眼?中充斥着不可置信。
会场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起?风了,萧瑟的风从门外,争先?恐后地闯入,掀起?了新娘银河般的婚纱裙摆。
大家有?种活在梦中,被震慑至耳鸣的错觉。
“我没想?到你还认识我?”赵若芙摸着自己瘦得只剩下骨骼的手臂,凹陷的脸颊,凄惨地笑?了笑?,“明明我现在,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