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知道奶奶治家多严,手段多厉害,这人还敢在这么关键时刻,跑去给徐二爷通风报信,活该!
众人不觉得绮兰手段毒辣,只觉得这个人蠢的厉害。
绮兰出手大方,也不会无缘无故苛责下人,众人只庆幸自己遇上了个这么好的主子,全府上下一条线站在绮兰这边,为绮兰肝脑涂地,却没想到还是出了个这么个叛徒。
这样一想,旁边施刑的人受伤的力道再重了几分,而板凳上的人已经是进的气多出得气少了。
绮兰百般聊赖的打量着自己刚染的丹蔻,朱砂假的多了,过于红了些,显得俗了,她心里评价道。
她扣扣耳朵,这人叫了半天,她也有些乏了。
“拖下去吧。”
元宝怜悯的看了徐管家一眼,这是死是活,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她端了盆水到绮兰旁边,轻声道,“奶奶请净手。”
一双如同碧玉般通透无比的玉手放到了水盆里,指甲上染的丹蔻跟水盆里漂浮的玫瑰融在一起,显得愈发艳丽。
元宝眼观鼻鼻观心,“奶奶,等会便要出殡了。“
徐老爷一无父母,唯一的儿子也因为一场不知道的大病去了,只有绮兰这么一个妻室,按理,绮兰得执引魂幡,带领下葬队伍,一起去下葬。
绮兰起身,脱掉身上的粉红的大袖,换上素色的衣衫,出殡一事引人注目,她不可过于招摇。
这时候又有一个小厮着急忙慌跑进来,”不好了奶奶,徐二爷带了一帮人在门口哭丧呢!一边哭一边骂奶奶。“
绮兰柳眉一竖,”他们骂我什么?“
小厮诚惶诚恐,”他们,他们骂奶奶黑心毒妇,鸠占鹊巢,害得兄弟两个骨肉分离!”
绮兰闻言,顿时放下心,不在意的摆摆手,“且让他们骂去,我又不会少二两肉。”
可绮兰还是低估了事实情况。
她一出门,就被一个鸡蛋砸中额头,蛋清蛋黄滑腻的流了满脸,花了她脸上特意画的出殡妆。
“妖女!霸占徐家家产,迫使骨肉分离,你不得好死!”一个头发虚白的老翁朝绮兰恶狠狠的骂道,刚刚的鸡蛋也是他扔的。
徐府门口围满了人,纷纷带着打量的目光扫过绮兰全身。
徐老爷是闻洲城富甲一方的人物,他这一死,家里也无男丁,就留下个貌美寡妇,这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各式各样的人怀着各种心思,一时间简直要把心里的欲望跟野心写在脸上,绮兰从小便学会了察言观色,这些人心里在想什么,她心里门清。
眼前这老者,也不过是被大家推出来的出头鸟罢了,对待这帮心思不正的乌合之众,肯定不能用寻常办法来对待。
短短一瞬,绮兰心里已经有了定论。
元宝想上前替绮兰擦掉脸上的鸡蛋,但是却被绮兰不在意的推开,她反而走近刚刚朝她扔鸡蛋的老翁,心平气和的问道,“敢问老者是何人,又是以何立场质问我此事?”
“我并非是何人,我就是看不惯你这毒妇做出此等有丧人伦之事罢了!”老者一甩袖,义正言辞道。
“那事情好办了。元宝!”绮兰脸色云淡风轻的唤道。
元宝立刻规矩上前。
“将这人告到衙门,请上闻洲城最好的状师,务必要把他给我告到牢里去!”
“是!”
话音毕,老者似乎这才有了一丝慌张害怕,但却仍旧强撑着面子,“我不过就是路见不平替天行道,你即使告到衙门,那我是占理的!”
“占不占理,咱们到了衙门,就见分晓。”绮兰似笑非笑的打量了一下老者破破烂烂的一身,接着又轻飘飘飘的收回目光。
话说的不多,但是想说的都包含在了目光里。
“至于其他人”绮兰的目光扫过刚才气势汹汹的那帮人。
人群熙熙攘攘,原本闹的最凶的那群人见绮兰如此强势,已经是充满怯意。
绮兰朱唇轻启,
“若是有人敢上前惊扰老爷下葬,张武赵德直接打死!任何后果我一力承担!”
脸是端的貌美动人,说的话确实狠辣无比,任谁也没想到,徐老爷这留下的唯一遗孀竟是个这般强硬不好惹的,一时间,那些被徐治贤鼓动,想要浑水摸鱼分上两杯羹的纷纷都打了退堂鼓。
绮兰的目光准确的捕捉到了人群后的徐治贤,他一接收到绮兰的目光,就立刻隐去人从中。
绮兰朝身边的元宝使了个眼色,元宝心领神会退下。
等到人群逐渐散开,绮兰也抱着引魂幡带领着出殡队前行。
一路纸钱不要命的撒,
绮兰一路上做足了刚死了丈夫的悲痛绝望劲。
随着徐老爷的棺木下葬,绮兰心中的最后一块大石也像是随之落下,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也都被那一撮撮黄土彻底掩埋,迎接自己的是坦荡自由的未来还有数不清的铺子跟田宅。
绮兰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眼角突然流了一滴真情实感的泪——
当然为的是自己这么多年的忍辱负重,对于徐老爷,她愿意花钱厚葬他已经是她大恩大德了。
没人知道她从一个只会跳舞的乐伎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她什么苦都愿意吃,什么都愿意学,从小便察言观色洞察人心,美貌是她最大的伪装,也是她一步步往上爬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