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折锋面无表情:“敲钟。不然杀了你。”
天鬼大骇!
颤抖的手再次把鼓槌给弄丢,鼓槌顺着山路滚了两圈,消失不见。
两秒后,只见瑟瑟发抖的天鬼一跃而起,踩在大鼓上,用身体疯狂地摇起了编钟!
叮叮叮。
咣咣咣。
咚咚咚——!
灵犀门人从来都没有听过天鬼这么异常的动静!
短短几息之后,从某一山峰上闪过一道流光,一位护教真人御剑飞来,正落在大衍天数金轮旁边,面露疑惑之色看着天鬼。
看到有人来主持,天鬼如蒙大赦,直接躲回了金轮中,任由真人再怎么叫唤,死活也不肯出来了。
那真人看起来大约三四十岁,须发皆长、仙风道骨,疑惑地掐指一算,发现这是新人抵达宗门的日子,就回过头看向段折锋道:“你是新弟子?”
段折锋很冷淡:“嗯。”
“我乃灵犀宗护教真人之一,号‘霜梧’。”霜梧真人上下打量他一番,“奇哉怪也,这金轮天鬼从没有这样表现过。若是有功德,为什么它会踩着大鼓;要是有罪业,它又为什么亲自摇钟?”
段折锋敷衍:“能不能算是功过相抵?”
霜梧真人摸了一把自己的长须:“不对啊,相抵之后天鬼更不应该动静这么大了。它两边一起作响,难不成是功德惊世,同时又罪业滔天,两者都令它难以置信、无法做出判断……”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段折锋,又摇头:“不该啊,不该啊,弱冠之龄的小小少年,哪里来的这许多天命?”
他低头掐指算了半晌,愁得脸都皱了起来。
这时,一直在鉴心桥上空接引新人的江辞月忍不住落了下来,上前道:“霜梧真人。”
霜梧真人看到江辞月,便眉开眼笑道:“哎呀,掌门嫡传来了。江辞月,你看看你接引的这个新人,你是哪里找来的宝贝疙瘩?”
“宝贝……”江辞月愣住,“真人又在说笑了。”
霜梧真人摆手道:“哎,你又没抓到重点。这个新人叫什么?”
“段折锋。”
“他在鉴心桥上表现如何?”霜梧真人认真地问,“可有表现出凶神恶煞之象?”
“肯定没有。”江辞月说,“真人,他既然迈过了鉴心桥,那就说明与我们宗门有缘法,按规矩就是我们的人了。”
霜梧真人却疑虑重重地说:“天鬼如此异常,不可不防啊。万一他是什么凡胎天魔,混入我灵犀宗门可就大事不好了,这种人虽是凡胎,但迟早会魔心示显,届时可就来不及了啊!”
江辞月道:“真人,圣贤曾经说过,‘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论迹,他已经走过了鉴心桥,那就是迈过了他心中的妖魔,我们怎么有资格凭借一己猜测,就否定他的心性呢?”
霜梧真人叹了口气:“唉,你才认识他多久,怎么就这么为他说话?”
江辞月抿了下嘴,好像措辞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说:“虽然认识不算久,但是我和他一起斩过妖孽、烧过高香,又一起接引新人,曾经遭受过诬陷。这一路上,他助我良多,我心中感念——他一定不会是坏人的。”
“真是徒大不中留啊,连江辞月都开始偏心俊俏后生咯。”霜梧真人摇头晃脑地调侃道,“算啦,我管不了你们。这天鬼有什么异常,也该是掌门头疼的事儿。你若真有心啊,赶紧先回去禀报你师尊吧。”
说罢,霜梧真人也不管耳尖烧红的江辞月,扭头向着山上走回去。
经过一块山石时,他好像临时起意,一拂袖——只见顽石之上,缓缓浮现出“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这句话,字迹铁画银钩,仿佛真是用铁凿刻上去的一般。
霜梧真人走后,江辞月过来安慰段折锋:“没事吧?霜梧真人说话一向随意,其实他对新人很好,并无恶意。”
段折锋当然知道霜梧此人,灵犀宗里一大闲人罢了,平时就爱八卦闲事,说话口无遮拦,倒是很能和年轻人打成一片。
他点了点头,又道:“你在鉴心桥上提醒了我一句,其实是违反门规了吧。”
鉴心桥上,外人是看不见他心中幻象的。
但江辞月……
“我见你一直在那里徘徊,好像要回头与什么人说话,几乎像是要跟他走了一样。”江辞月有些愧疚道,“一时情急,便出声提醒了。我……唉,我确实做错了。”
段折锋笑了笑,道:“没事,我会为你保密的。”
江辞月低着头:“不能得过且过——我再多面壁思过十五天。”
“没必要,只不过是为一人坏了规矩。”段折锋随口道,“以后你就会习惯的。”
“习惯?”江辞月看着他,眼含斥责,“你还打算违规几次?不成,你得陪我一起面壁思过。”
段折锋:“……”
那还算什么面壁思过,怕不是成了面对面思过。
问仙缘(10)
江辞月即便想继续面壁,也须得等灵犀宗这一批新人入了门才行。
灵犀宗不同于其他修真大派,历来不太重视门规、等第之类规则,新入门的弟子一律按长幼排序,皆列为正式弟子。
灵犀山共有七峰,灵犀宗也共有六位护教真人,加上掌门玄微真君,就一共是七位真人。
弟子们每旬除了休假一日外,还有七天要上课。这些真人将轮流在洞见峰上授课,一般从天亮开始,有的讲到下午,有的只讲半个时辰,并没有定例。这称之为“大课”。
没有课的时候,弟子们多半是由师兄、师姐带着师弟、师妹们自行修炼,课业相当自由,没有什么人管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