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老太爷死了,大爷大夫人?死了,二爷尚未成家上了沙场有去?无回;老夫人?接连失去?丈夫儿子儿媳,就连她在宫中的?女儿陆皇后,也香消玉殒。
这般打击,寻常人?早已经?垮了,人?心是肉长的?,能被摧残至何种境地呢?
而现在看来,陆皇后肚子里的?孩子都没保住?
曲凝兮的?指尖颤抖起来,她猜到了罪魁祸首:“……是陛下,是他么……”
她自幼出入宫闱,在姑母身边走动,偶尔回听到宫人?们?私底下议论,继后和太子的?恩怨。
说起来当然绕不开陆皇后的?存在,都说曲皇后还是妃子时就心怀嫉妒,还曾经?对先皇后下手陷害。
这个流言并非一两个人?在传,去?年云昭仪小产时,哭嚎闹腾,对曲皇后破口大骂,指责她故技重施。
好像已经?是默认的?一个说法:曲皇后曾经?陷害陆皇后。
曲凝兮不清楚事实如何,她的?姑母也非善类,谁知?她是否无辜?
祖母说她当年帮助女儿争宠,耍了小手段,但没有害人?性命。
祖母可能徇私护短,不肯承认,曲凝兮只信了一半。
今日,她要从裴应霄嘴里问出答案:“是不是陛下害了陆皇后?那个孩子……在沽兰寺?”
这件事,光是嘴上说来,就已经?很可怕了。
虎毒尚且不食子,天庆帝当真绝情到那般地步么?
他不仅害了妻儿,还让继后背锅,装聋作哑。
曲凝兮以为?裴应霄此刻很心痛,但他还笑得出来。
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弧度:“是他。”
这么多年,任何情绪都被时光熬干了,仇恨沉甸甸地落了底,它没有消失,只是隐忍着不再澎湃。
融入骨髓。
陡然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曲凝兮心里咯噔一声,直面陆家的?仇恨。
失去?了一切,怎能不恨呢?
难怪裴应霄要把?天庆帝给救回来,他不允许这人?轻易死去?。
死亡是一件太简单的?事情。
他索要的?,何止是裴氏江山,更要天庆帝的?忏悔,史官笔下批判的?耻辱柱,生生世世钉在上头。
“训庭,我可以成为?你的?倾听者?,”曲凝兮轻声问道:“当年发生了何事?”
他闻言,把?自己的?下颚线蹭在她锁骨处,“还以为?你又要对我不闻不问。”
曲凝兮张了张小嘴,这是什么说法,她道:“我以前,属实是胆小,不敢多管闲事,甚至不敢知?道太多……”
“现在不怕了么?”裴应霄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颈畔,道:“告诉你这些,并非我欠缺安慰。”
“我知?道,”她缓缓抬手,把?自己柔嫩的?掌心搭上他后脑勺,轻轻拍着:“是我想听你说。”
他的?心性早已非常人?能比,如崖顶磐石,坚不可摧,他情绪和缓,确实不需要人?安慰。
裴应霄笑了笑,似乎被她这两句话给愉悦到了,“那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
还有心情捉弄人?呢,曲凝兮一抿唇角,如他所愿,用细柔的?小嗓音求他:“告诉我好不好,求求你了……”
裴应霄眉梢微扬,一口应下:“好。不是晚瑜会撒娇,是你愿意配合,我便告诉你。”
他这个身世,本就藏不了多久。
既然已经?牵扯了木仓幸和虎视眈眈的?邻国,注定要加快进程,让这许多年的?隐忍落下帷幕。
说起来,陆家颠覆的?原因非常简单,一词概括——功高震主。
早在祖辈,陆氏就与裴氏携手共打江山,不仅仅是从龙之功那么简单,先祖皇帝亲口说可让陆氏平分?他的?皇位。
陆氏拱手称臣,自然不会逾越。然后先辈们?老去?亡故,时过境迁,朝中格局发生了改变。
天庆帝还是皇子时,富有野心,但胜算很低,他急需一个强有力?的?倚仗,那就是陆家。
为?了接近陆氏女,他处心积虑,耗费了诸多心力?,在成功迎娶后,还要不断在强大的?岳丈面前演戏。
后来,他回想那段伪装的?时日,无不痛苦,无不屈辱。
他成功登上皇位,但所有人?歌功颂德的?是陆家,对陆家极为?敬服。
他若不动手,只怕陆氏要在他头上压一辈子,这难道不是帝王生涯中的?一个污点么?难以磨灭。
彼时,兵权都在陆家手里,军中不是没有人?对此心怀暗恨。
天庆帝利用了蒙天石,只怕蒙天石自己都不知?道,他所效忠的?皇帝陛下,对他心里的?嫉恨一清二楚。
蒙天石陷害过陆家,但导致陆家覆灭致死的?还是天庆帝。
他就是那头暗中伺机而动的?白眼狼,在大桓战胜东隆之后,才展露杀机。
陆家人?接连死在战场,就连他们?的?贴身心腹都没留下几个,那场战役尤为?惨烈,是木仓幸背负了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