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琅机灵,知道他阿姐这是不生他的气了,趁着下人还在外面准备晚膳,他便想跟以前似的跟他阿姐挨坐在一起,可还没等他靠过去,就见云葭忽然蹙眉:“你身上这是什么味道?”
刚才有她亲手调制的九异香覆盖着,云葭也就没察觉这股异味,可徐琅这么靠过来,那股子味道自然就藏不住了。
何况云葭的嗅觉本就要比常人更加灵敏一些。
“啊?”
徐琅愣了下:“有味道吗?我怎么没闻见?”他说着抬起胳膊仔细去嗅,恰好罗妈进来听到这一句也跟着说了一嘴,“我刚才也隐隐闻到一些,就是说不上来。”
徐琅跟徐冲一样,在很多事情上都不怎么讲究,以前大夏天流一身汗直接往床上躺也是常有的事。
也就来见云葭的时候,父子俩才会好好收拾下。
今天徐琅是太着急了,忘记回去换一身衣裳,何况他刚才也的确没注意,这会被两人一说也察觉出身上的味道不对了,他倏然变了脸,这能是什么味道?当然是夜香的味道!估计是刚才吩咐的时候离那几人太近,沾上了一点气味。
徐琅再不讲究也是正经公府嫡子出身,一时难免有些作呕,尤其想到还被阿姐闻见这种东西,更是懊恼不已。
他当即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去换身衣裳!”他可不想让阿姐再闻到这些污秽的味道了!
云葭看他这样,不由皱眉,她原本不想管阿琅的事,也没想着要盘问他今天都做了什么,就像罗妈说的,阿琅大了,她得适当学会放手,不能事事过问,免得他日后太依赖她长不大。但此刻看他这般,难免要问一句:“你今天都去做了什么?”
“阿姐……”
徐琅不想说。
但窥云葭面色,还是垂着眼眸小声开了口:“……就做了一点点小事。”
罗妈见姐弟俩这副情况便偷偷退了出去,她守在外面,免得有不懂事的小丫鬟现在跑进来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虽然有些事情原本就瞒不住。
不过也不能让人直接抓住把柄。
屋内徐琅小声跟云葭交待了自己今天做的事,虽然没有隐瞒,但也都往简单了说。例如怎么去找黑老大又是怎么认识黑老大的,他就没跟云葭说,怕她担心。
最后徐琅这样说道:“……我就是跟裴家开了一点无伤大雅的玩笑。”
不过裴家肯定不会觉得好笑就是了。
眼见云葭脸色变了几变,徐琅生怕她生气,忙又靠了过去蹲在贵妃榻旁,但想到自己身上有异味,怕熏到云葭,他又蹲着身子往后退了一点,然后可怜巴巴看着云葭:“阿姐,你别生气,而且我做得很隐秘,不会被人抓到把柄的,就算裴家知道是我们做的,也没办法。”
云葭自然是相信他的,但她实在没想到阿琅胆子这么大,喊人去铺子酒楼闹事也就算了,居然还敢直接去裴家……想出的还是这样阴损的法子。
云葭无奈,伸手轻点他额头:“胆子怎么这么大,也不怕被人抓住。”
“才不会!”徐琅说起这个倒是十分自豪,“我知道裴家哪些地方没护卫巡逻,后院那群人反应没那么快,而且那些人……”本来想说那些人都是黑市出身,知道规矩,就算被抓到了也不会把他供出来。
但徐琅想到阿姐最忌讳他和这些人来往,便没说,只继续仰着脸看着云葭保证不会出事。
云葭也不是担心会出事,她更在乎的是阿琅和父亲的安危,怕阿琅行事无羁,日后像前世那般闹出事,云葭嘱咐道:“这次就算了,我知道你心里憋着一口气,所以你这次想怎么发泄,我都不说你。但以后,你不许再做这样的事。”
徐琅抿唇。
看着还有些不大情愿。
裴家这次敢这样对阿姐,这点惩罚哪里够?他还打算时不时就让人去捣乱一番,以泻他心头之恨!
云葭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的脾气,没有生气,反而温言相劝:“裴家这次没证据,但不代表他们以后也找不到证据。换言之,你能找到人去裴家的铺子闹,难不成裴家就不能找人来我们的铺子闹了?”
徐琅当即炸毛:“他们敢!”
云葭淡淡瞥他:“他们有什么不敢的?还是你觉得你给的钱能让那些人只为你所用?”她知道阿琅这次应该是找了黑市的人,前世她也是后来才知道阿琅跟黑市的人有所接触。
黑市那边的人都是看钱说话,才不会管你是谁。
徐琅果然被说得一愣,半晌,他重新垮了肩膀,很不甘心地说道:“那就这样放过他们了?”
他还是不高兴。
“没什么放不放过的,趁早看清分开挺好的,真闹得不可开交,回头我们也不过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而且——”云葭忽然坐直身子,她伸手放在徐琅的头顶。
在徐琅错愕的注视下,云葭看着他的眼睛笑着说道:“阿姐希望我的阿琅不要被这些琐事耽误,你应该去做更多事。”
她不希望她的弟弟一辈子耽于仇怨之中。
她希望他能有璀璨灿烂的人生,那才是他的人生,也是她重活一世的意义。
徐琅呆呆看着云葭,一时无言。
他不是没听过阿姐这样的嘱托,可他又觉得阿姐今日的嘱托和从前好似又是不一样的,以前阿姐叮嘱最多的就是让他多读书多学习不要贪玩,可这次……
“我的阿琅怎么傻了?”
云葭自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前世不愿阿琅走阿爹的老路,一来是怕阿琅不着家,二来也是怕他出事,所以整日督促他好好读书好有一日走科举的路线,即便知道阿琅喜欢打仗也当做不知道。
可重活一世。
云葭已经看透许多东西了,也不想再强求有些没必要强求的。
他喜欢什么就去做什么。
只不过倒是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如今武官正落寞,这个时候想出头不容易,而且阿琅如今的性子也不稳定,她这弟弟的脾性向来是越轻而易举得到的,越是不会好好珍惜。
与其真的如他所愿让他从书院离开去走他想走的路,三天打鱼五天晒网的,还不如等他自己想清楚。
“好了,去换件衣裳,臭死了。”云葭因此没提这事,而是赶人去换衣裳。
早在刚才罗妈就派人去徐琅院子取衣裳了,云葭刚开了口,她便在外面应话道:“姑娘,小少爷的衣裳取来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