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冲没有立刻说话,而是一口气灌了那盅梨汤然后立刻拿茶漱口,等那股子甜腻的味道散了一点,他才开口问陈集:“刚才的话都听到了?”
“是。”
徐冲交待:“别留手,这臭小子顺风顺水这么多年,还真以为自己无人能敌了。”
陈集面露犹豫:“可是这样会不会让小少爷失了脸面?”
徐冲瞪他:“脸面重要还是命重要?”看陈集自责得低下头,他又叹了口气,“你啊就是太在乎那个臭小子了,总怕他受挫出事。”
他视线落在陈集的身上,不赞同点道:“关心则乱。”
陈集脸色微变,单膝下跪:“属下知错。”
徐冲起身,亲自过去扶起陈集:“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他们姐弟好,但姑娘家得精养细养,小子却不能这么养,徐家的儿郎可以恃才傲物但不能不知天高地厚,他得认清自己的本事才会有进步的空间。”
“你把他当弟弟,就不能只鼓励不鞭打。”
“三日后挑选你最看好的人去跟他比一场,他若赢,那自然最好,若赢不了,那也能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而且——”
徐冲忽然放声一笑,看着徐琅离开的方向,目光柔和:“我徐冲的儿子还没那么软弱,输一场就再也站不起来,那是软蛋,我徐家的儿郎只会越挫越勇!”
陈集心神微震。
再抬头时,面上已没有一丝犹豫,他亦是徐家儿郎。
国公爷说的对。
他既然把小少爷看作弟弟,便不能一味鼓励而不鞭策。
他拱手低头:“属下知道了。”
徐冲知道他已经想清楚了,便未再多言,他抬手轻轻拍了拍陈集的肩膀:“好了,夜深了,你也下去歇息吧。”
陈集应声离开。
刚要走到门外,忽听回座准备继续写信的徐冲问道:“对了,打听清楚没,那个臭小子今天去裴家做什么了?”
陈集回身,神情却有些犹豫。
徐冲挑眉:“怎么?他做了什么?”
陈集迟疑了一下才说:“小少爷让人往裴家倒了夜香。”
徐冲:“……”
才吃饱的他忽然一阵反胃,差点没直接恶心得吐出来,他扶额无语:“这个臭小子,心怎么这么脏!”不等陈集替徐琅说话,他突然又哼笑起来,听起来还挺自得,“倒是有我的风范。”
陈集:“……”
原本想替徐琅说话的他无奈道:“属下告退。”
冰块木头死人脸
徐琅并不知道他爹在背地里夸他。
回到自己院子,他就立刻让人抬了水要冲澡。
他的小厮一个叫元宝,一个叫吉祥,是对孪生兄弟,自小就在徐琅身边伺候了。兄弟俩虽然长得很像,性子却截然不同,元宝是弟弟性子跳脱,吉祥是哥哥处事则要沉稳许多。
平时吉祥替徐琅看管院子、处理琐事以及管理下人,元宝则多在外面替徐琅跑腿。
兄弟俩虽然是小厮,但也是从小跟着徐琅与那位武师傅学过功夫的,虽然比不过陈集他们,却也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兄弟俩按着徐琅的吩咐抬了水进净室,没留下伺候,而是守在外面。
等徐琅冲完澡出来,两兄弟立刻迎了过去。
“少爷。”
“嗯。”
徐琅不仅冲了澡还洗了头,现在头发湿哒哒的,还在流水,他不耐烦地拿帕子擦着头发。
水落在地上很快就汇聚成了小小的一滩,吉祥见徐琅洗了头略感诧异却并未说话,他心里隐约觉得今晚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不说刚才罗妈妈派人来拿衣裳,就说少爷派人送来的那件衣裳还有些说不出的异味……
只不过有些事少爷不说,那他就不问。
做下人的只要听主子吩咐就好。
元宝则与他不同,他觉得奇怪便直接询问:“少爷不是昨日才洗过,怎么今天又洗了?”以前少爷可是天才会洗一次,要是放在冬日,十天半个月不洗头也是常有的事。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勤快了?
虽然奇怪,但元宝还是拿过徐琅手里的帕子要替人擦干头发。
徐琅脸臭得很,但又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只能说:“我想洗就洗,你管那么多。”他由着元宝拿过帕子,犹豫一下,又含糊道,“闻闻看,我身上还有什么味道没?”
他明天还要去书院。
不想让书院那些人闻见什么不该闻的。
元宝愣了下,呆呆道:“什么?”
还是吉祥反应快,他凑近拿手挥了下,然后跟徐琅恭声说道:“只有皂角的味道。”
徐琅听完总算是舒了口气,他随便挑了把椅子大刀金马坐着,一边吩咐元宝快点擦头发,一边跟两兄弟交待道:“你们找时间去打听下那个裴郁平时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