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绿色的织锦对襟短袄搭一条大红色的金线钩花锦裙,即便是那样一面模糊的铜镜也藏不住的她的美貌,明眸善睐、仪静体闲。
惊云站在她身边笑道:“姑娘真好看。”
云葭笑了笑,镜子里的美貌女子也跟着上扬唇角。
屋中其余侍女都被惊云打发出去了,留下的只有惊云和追月二人,云葭用余光瞥一眼身后的追月,见她老老实实站在后面,并不似从前那般凑到她面前叽叽喳喳,心里明白她为何如此,到底是从小长大的人,云葭心里到底是对她们有些不同的,便说:“是追月眼光好。”
几乎是云葭的声音才落下,刚刚还埋着头的追月就立刻抬了头,她眸光微动,看着云葭轻声喊:“姑娘……”
惊云见她又要红了眼眶,忙道:“果然是小日子来了,几句话情绪就那么大,姑娘这是夸你呢。”她笑盈盈说完,见姑娘面色无恙,也总算是松了口气。
今早醒来时,她还真担心追月会继续在屋中躺着不过来,也想过她要是真这样,日后她该怎么与她相处。
还好。
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她在心底长舒一口气后,笑着问云葭:“姑娘是自己用膳,还是出去和老爷、小少爷一起用膳?”
云葭问她:“阿琅还没去上学?”
惊云笑着说:“还有半个时辰呢。”
“那就一起用。”她还未梳发,走到铜镜面前坐下后,交待道,“以后只要阿爹和阿琅在家,我一日三餐都跟他们一起。”
“诶!”
惊云笑着应道:“那奴婢现在就去说,免得小少爷回头以为您不去又不肯好好吃饭就去书院。”她说着就要下去传话,被追月喊住,“你走得慢,我去!”
她做事向来风风火火。
不等云葭吩咐便跟道风似的往外跑,很快就跑得没影了。
惊云在后面喊道:“你慢点跑。”
追月头也不回传来一声:“知道了!”却还是没有放慢步子,她像是在为昨天的自己赎罪,拧着一股劲想替云葭做好事。
“这丫头……”惊云无奈。
云葭笑了笑也没多说,只道一句:“替我梳妆吧。”
……
知道云葭要过来吃饭,两父子果然高兴。
原本徐琅都打算出去随便对付一口了,听到这话又留了下来,父子俩对吃的没那么多要求,但因为云葭过来一起吃,徐冲特地交待厨房多做一些吃的,还都是云葭惯常爱吃的那几样。
早膳是在堂斋用的,一家三口围在圆桌上吃着早饭,桌上珍馐美食摆了一桌,屋中的气氛也十分融洽,就连底下的人脸上也都个个挂着笑,全然不见前些日子的忐忑不安。
“好了,阿爹、阿琅,你们自己吃,别给我夹了。”又是跟昨日一样的场景,看着面前垒起小山状的饭碗,云葭面露无奈。
“你身体才好要多吃点养身体,而且——”徐冲一扫云葭那细胳膊细腿,皱眉,“你太瘦了,得好好补补身体。”
徐琅也在一旁跟着说:“就是就是,阿姐太瘦了,得好好吃补补身体!”
云葭还欲说话,就在这时,管家岑福忽然急匆匆过来了,云葭便先止了话,朝岑福看去。
“怎么回事?”
徐冲正好面朝着院子,看岑福神色紧张,还以为是宫里来旨意了,不由放下手中的筷子,神情也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徐琅和云葭都没说话,但脸上的神情也都有些凝重。
尤其是云葭——
想到上辈子徐家的结局,她眉心微跳,红唇微抿,握着筷子的手也骤然收紧,心中却也有些疑惑,上辈子陛下的圣旨要好几日后才传来,怎么这世来得这么早?
是因为爹爹昨日进宫的缘故吗?
猜不明白,云葭索性也没再去猜,左右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同样放下手中的筷子,然后双手叠放于双膝之上,端庄而坐,等岑伯近前后,她开口询问:“岑伯,谁来了?”
岑福走进屋中停下步子,他先看了眼徐冲才低头对着一家三口艰难说道:“是……姜夫人她来了。”
他曾满心满眼都是她
姜夫人就是姜道蕴。
其实原本不该这样称呼她,怎么说她现在也已经嫁人了,按照大燕朝的规定,该以夫姓称呼她,但岑福知道自己家这位国公爷的雷区,要拿“袁夫人”称呼那位,恐怕他家国公爷今天的心情是好不了了。
别说国公爷,恐怕姑娘和小少爷的心情都不会好。
所以对于这位他们的前国公夫人,他们都统一用“姜夫人”来称呼。
不过这样称呼的机会其实也不多,自打前些年这位姜夫人来府上被小少爷气走之后便再未登门过,今日突然登门恐怕还是因为姑娘跟裴家退婚的事。
岑福心里有些发愁。
也不知道回头那位夫人进来之后会不会跟国公爷吵起来,他心里愁得要命,面对的那一家三口却都因为他的话而出了神,最后还是徐琅先反应过来。
“你说谁来了?”
徐琅沉着一张英俊的脸庞腾得一下站了起来,少年英朗的俊脸此刻沉得比锅底积累的那层厚厚的灰还要黑,他站在桌旁沉着脸拧着眉,不等岑伯再说又怒声十足的说道:“她来做什么?我们家不欢迎她,让她走!”
岑福早猜到会是这样,可他显然没这个本事赶这位前国公夫人离开,他要有这个本事,根本就不会特地过来这一趟惹小少爷他们烦心了。
他心里发苦面色犹豫,垂着眼睛不敢出声。
徐琅也看出来了,知道靠岑伯没用,他索性拉着一张俊朗的少年面庞,冷着脸呵声道:“你不敢去,那我去说!”他说着就要拔腿出去,被终于反应过来的云葭喊住,“阿琅,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