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知道裴郁比他厉害,他心里还有那么一丢丢小嫉妒,拼了命想超过他,如今看他时不时蹦出一件比他好、甚至他根本没法做的事,他居然已经一点都不觉得嫉妒了,心里也顶多暗骂一声“狗东西,这么厉害”。
忍不住就想跟自己亲姐分享他心里的那桩小秘密。
他偷偷瞥了一眼裴郁,见他离他们还有些远,便悄悄跟云葭说道:“那我再偷偷和你说一件事,你别跟别人说。”
他悄咪咪地跟云葭说道:“裴郁那童试是三年前中的。”
说完还又立刻补了一句:“你可别跟老爹说,老爹要是知道,绝对得揍我一顿!”
对此云葭却并不惊讶,她早就知道这事了。
她惊讶的只有——
他居然是樊叔的师弟,那么上辈子于战火之中帮忙找回阿爹尸身的也是他吗?她忍不住往裴郁那边看过去。
正巧看到他已经朝她这边走过来了,而徐琅的那句话也恰好被他听见。
“徐琅……”
裴郁皱眉出声。
徐琅听到脑后传来的熟悉声音,差点没吓一跳,回头一看,裴郁就站在他后面,他低低靠了一声,心有余悸道:“你怎么走路没声音啊!”
裴郁无言看他。
徐琅也知道他为什么这样看他,他俊脸泛红,虽然恶人先告状,但还有那么一些理直气壮,挺着胸膛道:“又不是我先说的,是你自己先说的!”
“我、我就是补充一下。”
他要是不说,他肯定替他保守秘密啊!
理直气壮的徐琅被裴郁看得到底没什么底气,很快就跑了。
裴郁也没去追他,瞧见他走了,就去看云葭。
云葭也在看他。
四目相对,裴郁更加能够感觉出她此时的不同寻常了,要是以往,他跟徐琅这样,她指定是站在一旁笑的,今天却什么都没有,没笑、也没说话,她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他面前,目光平静却又复杂地看着他。
“我、我不是故意瞒你的。”
裴郁以为她是因为这两件事而不高兴了,低着头,轻声跟云葭道着歉。
云葭看着他没说话,她心中波澜万千,犹如晴日之际刮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海啸,纵使表面表现得再平静,她的心都忍不住在微微颤抖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当年竟然是裴郁找回阿爹尸身的。
怪不得……
怪不得那样的时候,她费尽心思,都没法派人过去,就连外祖父的人都被拦在了燕云州外,可樊叔的师弟居然能上战场。
那时她还以为那是樊叔在江湖上认识的朋友,有别的手段。
没想到竟然是裴郁。
是了。
那时候裴郁并不在燕京。
那时前线缺少军粮,是他请旨奔赴燕云州送军粮和物资,当时还有不少人因为他的决定而哗然的,甚至就连圣上都十分反对他的决定,她是从裴有卿的口中知晓此事的,只是那时她满心都是怎么找回阿爹,哪有什么心情去理会这些事?
所以那时裴郁是抱着什么心情去的?
云葭只觉得心中的那场海啸波涛汹涌、翻天覆地,让她看着面前的少年,竟情不自禁想要落泪。
她忽然想到他后来手背上的那道伤疤。
那是战火留下的痕迹。
“裴郁……”
她轻声喊他。
裴郁正绞尽脑汁在想该与她说什么才能缓解他们之中的沉默气氛,他哪里知晓云葭心中的那些海浪,下意识的以为是因为自己的欺瞒而让她不高兴了,便想解释想诉说,甚至都想把自己为何不学医的缘故说与她听了。
忽然听到云葭喊他,他忙答应一声:“我在。”
云葭却又不说话了,她看着他,她想与他说“谢谢”,她想问他“疼吗”,还想问他“为什么”,可最后在他的注视之下,千言万语也不过化成一句:“走吧,去吃饭了。”
胡乱吃醋的裴小狗
由于樊自清的到来,云葭便又让厨房多做了一些好菜过来,就连好酒,她也让人送了不少过来,供樊叔和爹爹享用。
后来两人觉得跟他们几个晚辈在一起,喝不痛快,索性直接去书房喝酒了。
云葭也未曾阻拦。
她知道阿爹需要痛痛快快喝一场。
出去吩咐人多送些下酒菜过去,又让人时刻备着醒酒汤,免得回头两人真的喝多了,一概吩咐完,回屋的时候,她便发现徐琅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还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云葭放轻脚步,声音也变轻了许多:“醉了?”
“嗯。”
裴郁点头,声音同样放得很轻:“刚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