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掌柜一指那不远处的钱庄,然后看着曹丽娘似笑非笑道,“刚才被你们称呼下九流的地方也是我们东家的地盘呢。”
曹丽娘脸色一白。
掌柜倒是施施然笑道:“那我就等着姑娘尽快送钱了,也请姑娘不要做没必要的举措,今日我没收到钱,可就报官去了。”
他说完便未再理会曹丽娘,自顾自回铺子去了,心里想着回头等东家回来,可得把徐家小少爷维护她的事同她说了。
东家知道肯定高兴。
这样想着,又想到东家走前的嘱托,他一进铺子就喊来伙计:“把东家之前派人先运来的那箱宝物挑些好的出来给徐家两位小主子送过去。”
曹丽娘最后是红着眼睛上马车的。
要不是强忍着,恐怕她就得直接哭出来了,毕竟也是刚过及笄的小姑娘,一个月的月钱也就那点,陡然要赔这么一大笔钱,她哪里吃得消?走前,她连跟陈云她们打个招呼都没有。
不过陈云她们今日显然也不是很想跟曹丽娘有过多的接触,看到徐琅那样对曹丽娘之后,几个人的心思就变得活泛起来了。
曹嫔如今是受宠,但曹家也就那样,曹丽娘好死不死还得罪了徐琅……
如今徐家的情况可跟以前不一样了,诚国公接管了济阳卫,徐云葭还被册封为县主,大燕县主是不少,但有封地的县主可从未有过,那是郡主、公主才有的殊荣。
陈云都已经想好回家跟她爹提下这事了。
……
话分两头。
信国公府之中,裴有卿已经醒来了。
陈氏刚吩咐完事情回来,一进来就看到裴有卿已经起来在穿衣服了,见他脸色还有些苍白,她当即急道:“你这是又要去哪?大夫说了,你休息不足,这些时日得好好休息!”
说到这个,她心里就有些发苦,还有些恼怒。
自己的儿子为了徐云葭做到这种地步,她岂能不怨不恼?她心里甚至忍不住想,让子玉娶徐云葭这事到底对不对,依照子玉对徐云葭上心的程度,还有徐云葭如今的地位,真把徐云葭娶回家中,以后这个府里哪里还由她说了算?
想到这个情况,陈氏就觉得脊背发寒。
不!
绝不可以!
她绝对不能让徐云葭骑到她的头上,谁也不行!
裴有卿不知她心中所想,也未瞧见陈氏脸上神情的变化,等穿完下人准备好的新衣,他就哑声说道:“我要去见云娘。”
从徐家回来这一路,他已然从刘安的口中知道事情的情况,也知道当初徐家敲锣打鼓跟他家退婚的事。
他并不责怪云娘,反而觉得她肯定受尽委屈才会如此。
如若不是爹娘先落井下石,云娘又岂会如此?女子在世,名节本就十分重要,他能体谅爹娘为裴家为他而行此一遭,但终究没法赞同,人活于世,岂能事事独善其身?何况徐家与他们多年情分,即便祖父知晓也绝不会同意。
等佩戴完最后一块玉佩,装扮一新的裴有卿便又恢复成素日那副无双公子的模样了。
其实还该沐浴一番,但他实在等不及了。
好在他此刻除了脸色依旧有些不大好看之外,已然一丝颓废都看不见了,回过头,他看着陈氏说道:“晚膳不必等我,爹娘自用便是。”
他说完就要往外走。
被终于回过神的陈氏拉住胳膊,怒斥道:“你真是疯了不成,为了一个女人,自己的身体也不顾了!”
裴有卿蹙眉,十分不理解地看着陈氏,语气也颇为不赞同:“母亲,那是儿子的未婚妻,您未来的儿媳妇。”他说完看着陈氏长叹了口气,“您和父亲之前的所为,儿子虽不赞同,但事到如今,再去议论也已经没有必要了。”
“如今徐家已然无事,也希望您和父亲可以与徐叔他们摒弃前嫌,等我求得徐叔和云娘的原谅会重新向徐家提亲。”
他言之凿凿,一如裴行昭最初所想。
可陈氏越听,心里却越不舒服,她知道自己现在该放子玉去徐家,最好趁早把跟徐家的亲事给落实了,免得夜长梦多,但她就是做不到。
她冷脸讥嘲:“你倒是想得天真,你是不知道那日徐家派来的人是怎么羞辱你娘的!现在我日日待在府中,全拜他们所赐!”
“你回来至今,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全想着徐云葭那个……”小贱人三个字差点就要脱口而出,最后还是被陈氏及时停住了。
但即便如此,裴有卿也仍是皱了眉,他觉得母亲如今是越发不可理喻了,他看着陈氏说道:“如若不是您坚持要退婚,徐家又岂会上门?母亲,您从小就教导我,‘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为何如今到自身却忘了?”
眼见母亲脸色难看,裴有卿终是不好再多说,只能叹道:“我们既然做错了事,就该承担后果,无论徐叔和云娘要怎么处置我,皆是我该受的。”
说完。
他从陈氏手中抽回自己的胳膊:“母亲不必等我,我解决完便会回来。”
裴有卿说完便大步往外走。
陈氏阻拦不及,等追出去的时候,已看到他站在刘安与元丰面前。
瞧见元丰脸色苍白,刘安亦有些一瘸一拐,裴有卿皱眉道:“怎么回事?”
两人自然不敢多说,只跟裴有卿说“没事”。
裴有卿回头,视线落在陈氏的身上,再次皱了眉。
儿子自小就孝顺听话,陈氏从前何曾见他这般过,今日却屡次被他训斥,陈氏心里又是气苦又是恼怒,倒是一点觉得自己不对都没有,被裴有卿这样看着,她反而抬起下巴冷声道:“他们敢怂恿你回来,让你抛下学业,我如何罚不得?倘若他们不是自小跟着你,我早该把他们发卖了!”
裴有卿张口欲言,最后还是抿唇回过头。
他抬手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你们先去歇息。”说完便不再理会陈氏,径直往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