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学堂的学子第一次一起出门,这阵仗浩大的,很快就传到了书院各先生的耳中,就连杜斯瑞杜院长也知道了,他听到之时也倍感惊讶,之后倒是笑着捋起自己的胡须觉得欣慰起来。
他倒是没想到裴郁的到来还能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可欣慰之后,他就更加觉得可惜了,只不过收徒一事原也不能强买强卖,虽然可惜,但也无法,只能喟叹一声没有缘分,心中却还是有几分后悔,若是当年他再坚定一些,把裴郁留在书院,有些东西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
但这世上哪有什么后悔药呢?
杜斯瑞摇摇头,最终也只是继续批改卷子,未再想这事。
……
云葭知晓这件事的时候,还在外面。
她从书院离开之后并未立刻回家,而是去各家铺子查探了一番,看到裴郁和阿琅一行人的时候,她正在自家的粮铺,近些年天下大安,粮食也就没那么紧缺了,不赔已然很好,想要赚钱却十分不易。
粮铺的掌柜先前看见云葭过来,紧张的不行,就担心他家大姑娘有关铺子的打算。
这几年,粮食生意不好做,城中好多粮铺都关门了。
这要是关门了,他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未想大姑娘看了半天账本,等把账本交还给他的时候也没说什么,只同他说了句“辛苦”。
曾管事愣了半天才接过,嘴里忙道:“不辛苦不辛苦。”说完,他抬起胳膊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刚才太紧张,他不仅背后冒汗,额头也汗津津的。
云葭看他这个反应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手里的铺子有赚的也有不赚的,其中粮铺是最不赚钱的,但这世道,不可能要求样样赚钱。
粮食是人立世的根基。
如今盛世自然不会觉得紧缺,但若是碰到打仗,这东西就要紧起来了……前世,再过一年,那些蠢蠢欲动休养生息结束的夷族就又要卷土重来了。
云葭自然不想再起战火。
每一次的战争都不知道会让多少人家流离失所,可有些东西又岂是她不想就不会出现的?她也只能希望天下能多太平一些,给老百姓们一个安稳的世道,那样爹爹也就不用再上战场了。
想到上一世阿爹的结局,云葭又默然了片刻。
直到窗外传来一阵喧嚣,她方才回过神,垂眸看去,却见几个熟悉的身影。
走在最前面的赫然是阿琅和裴郁,还有赵长幸,而他们身后还有不少学子,有云葭眼熟的,也有眼生的。
“是少爷和二公子!”
惊云替她过来倒茶的时候,也瞧见了。
也正是这么巧,原本好端端走着的裴郁像是察觉到什么,抬头,正好瞧见了靠窗而坐的云葭,她坐在二楼,正看着他们。
乍然瞧见。
裴郁都有些没想到,愣住了,等反应过来,下意识的,他停下了步子,甚至想朝她走来,却被云葭察觉到了心思。
见她手往外挥,是要他做自己的事去,不必过来。
“怎么了?”
身边赵长幸先察觉到,问裴郁。
“没什么。”
裴郁收回目光,按着她的意思没有过去打扰她,一行人继续往前走,只有裴郁走远了又往身后看了一眼。
云葭仍旧坐在窗边看着他们,看见他回头便冲他笑了下。
她看到少年也朝着她的方向展颜一笑,而后与身边一众人继续往前走,路上有许多人都在围观他们这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认出他们是有间书院的学子之后,自然又是十分敬仰。
时下读书人十分受人尊敬。
有间书院的学子就更加受人尊敬了。
“如今的二公子跟初来府上之时,简直判若两人。”惊云在一旁轻声感慨,回想当日二公子初来府中时的模样,如若不是亲眼所见,实在很难把两人联想到一起。
云葭闻言,轻轻嗯声。
的确判若两人,不止是跟以前比,与将来相比,他也终于不一样了。
这一世的裴郁拥有了自己的朋友,今年还会正大光明地参加秋闱,日后他会安安稳稳地出现在朝堂之中,再也不会像前世那样一直做一个不被人喜欢没有朋友没有家人的孤臣了。
真好。
她想。
她终于改变了一些东西。
她往窗外看,晴光明媚,乍是好时节,云葭闭目,深吸一口气后又把藏于胸腔内的浊气吐出,婉拒了掌柜的盛情,云葭没有留下用饭,而是离开了粮铺。
只不过离开粮铺之后,她也没有立刻回府。
已到饭点,她今日一个人在家,孤零零一个人回去吃饭也没什么意思,索性直接去了自己家里的酒楼,等吃完午膳,稍作歇息,云葭又去其余铺子都查看一番,最后则去了乾坤店。
这乾坤店正是当日曹丽娘赔钱的地方,也是隶属于霍七秀的铺子。
云葭询问当年原因
乾坤店的掌柜名叫周择。
他原本正在店中招待客人,突然瞧见云葭由侍女陪着进来,还以为自己眼花瞧错了,睁大眼睛仔细辨认了一会,人影未变,他低低“哎呀”一声,忙跟身边的客人赔了个礼,又让店中引侍继续替他招待,而他立刻朝云葭的方向恭迎上前,恭恭敬敬地跟人一拱手后与人说道:“县主怎么来了?您有吩咐,直接派人过来传话便是。”
“周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