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这样了。
他们是一家人,同出一脉的一家人,怎么能处事如此冷漠?如果就连家人之间都如此多的算计和阴谋诡计,又怎么能要求这个家能持续延绵地走下去?只怕都不用别人做什么,他们自己内部就已经先行瓦解,变成一盘散沙了。
“我心意已决,明日一早我就会上山,我会让母亲去庄子待几个月,至于我……”他说到这忽然一顿,沉默片刻才又看着脸色黑沉的父亲淡声说道:“我也会让祖父请旨罢免我的世子身份。”
“什么?”
原本就已经暴怒的裴行昭再一次感到震惊,待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就不止止是震惊了。
他不敢置信地盯着裴有卿,张口欲言,却被震惊吞噬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疯了!
都疯了!
他第一次在裴有卿面前维持不住他那点情绪,想张口怒斥,想狠狠抽他一顿,看看他脑子是不是不清醒,还是被水淹了,所以才会有这样混账的想法!
但还不等他有所为,禀报完这件事情的裴有卿便径直与裴行昭拱手告退:“我先走了,您歇息吧。”
母亲的做法让他感到失望,可父亲的做法更让他感到生气,郁弟跟他一样都姓裴,身上都流着裴家的血液,父亲身为他的叔父竟能冷漠至斯。
甚至到现在还没有觉得自己有错,他实在不愿再与他说什么了。
因此裴有卿说完这番话便未再理会裴行昭,径直转身离开了。
裴行昭就这样看着裴有卿离开,郁结于胸口的那口郁气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瞪着一双眼睛眼睁睁看着裴有卿越走越远,最后他气得实在没有办法,抬手拂落了满桌的茶壶杯盏,噼里啪啦的一阵声音后,他盯着裴有卿离开的方向,嘴里狠狠骂道:“逆子!”
“这个逆子!”
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逆子!
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想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可裴行昭悲哀的发现他竟然没有办法也没有能力阻止,他这个儿子早已不是那个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年纪了。
他现在主意大得很,连他的话都敢不听了,甚至还敢直接越过他做起主意了!
这一瞬间,裴行昭无比后悔自己没有多生几个孩子,不然也不至于如今被这个逆子这样拿捏!
不对。
他也不是全然没有机会。
他还年轻,裴行时也还没老,既然这个逆子不想当世子,大不了他再生个儿子日后让别的儿子当就是!
反正看裴行时那个样子也是不会管他那个儿子死活的。
至于老头子——
就更加不会管那个小畜生的死活了。
裴行昭越想越觉得这个做法可行,以前还是他太好说话了,才会惯得这对母子如此不着四六、不知天高地厚,既然到如今这副模样,他也就不必再替他们考虑了!
至于跟徐家的那门亲事……
他之前倒是挺盼着两人能在一起的,可如今被自己的儿子这样落脸面,裴行昭哪里还会有这样的想法?如今没跟徐家联姻,他就敢这样抹他的面了,那等日后真的联姻,他有这么一个能干的媳妇和岳父,岂会再把他这个当爹的放在眼里?
恐怕整个国公府都得由他说了算了。
何况他跟徐冲的关系还那么差,到时别是他听他岳父的话来跟他作对了!
裴行昭想到这,心下一凛,脸色也霎时变得更为难看。
他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裴行昭忽然高喊一声:“贾延!”
贾延一直守在院子外面,听到声音立刻走了进来。
“二爷。”他低着头跟裴行昭请安。
地上一片狼藉,裴行昭重新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对着贾延吩咐道:“你明日去给梓兰传个话,让她这几日准备准备可以过来伺候了。”
贾延听到这话,眉心狠狠一跳。
他看着裴行昭张口欲言,最后却又什么都没说,微哑着嗓子低低应了一声“是”。
转身要出去时,到底担心梓兰,怕如今这样的处境,梓兰过来,二夫人知晓之后必定又要发作,贾延还是硬着头皮跟裴行昭说道:“二夫人这阵子心情不好,若是让她知道……”
“让她知道又如何?她能做什么?她敢做什么?”
裴行昭听到这话连连冷笑,他现在心里正一万个不待见陈氏母子,岂会管她脸面和死活?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过裴行昭如今到底还贪恋着梓兰的年轻姣美,真要让陈氏对她发作一通,到头来脸上落个什么伤,看得不舒服的还是他。
裴行昭想到这便又说:“她来的那日,你亲自去接,陈氏要责怪,就让她来问我。”
他现在算是想明白了,女人和儿子能干是重要,但听话更重要。
贾延听到这话总算松了口气。
他低声应声,又朝裴行昭拱手一礼,走了出去,只是走到门外,看着头顶那轮孤月,想到梓兰日后不知会有什么样的处境,他又垂下黑眸,长长的低叹一声。
裴郁明白自己的心意
云葭与裴郁已经回到徐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