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不会认为他能跟云葭在一起。
她是他高不可攀的明月,是他只能抬头仰望的神女。
他从未也不敢做妄图摘月的美梦,他只要这样看着她,离她近一些就心满意足了。
裴郁扯唇,看着云葭远去的身影,他那双黑眸也像是被头顶月光照得变得温婉了许多,终于看不到云葭的身影了,裴郁又停留了许久,这才转身回屋。
小顺子就侯在廊下,看到裴郁过来立刻迎了过来。
“二公子。”
他低着头恭声喊人。
裴郁轻轻嗯了一声,抬步进屋。
虽然只是一声嗯,但小顺子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二公子此刻的心情十分不错,比傍晚回来时要好许多,这让他不安的心也逐渐变得安稳了许多,他跟着裴郁进屋,替人重新倒了一盏茶,才又拿出那几张银票问裴郁:“二公子,这个要怎么处置?”
这是裴郁先前回来时随手扔在一旁的。
小顺子本来以为是废纸,打开一看却暗暗心惊,竟然是几张大额银票。
裴郁闻言回头看了一眼,待瞧见是什么东西,原本姣好的脸色霎时又是一沉,本想让人扔了,但一想,也没必要跟钱过不去。
正好拿这个给徐琅和徐叔买些东西好了。
他在徐家也打扰许久了。
裴郁这样一想,也就说:“先收着吧,过些时日随我出去买些东西。”他说完便径直朝书桌走去,边走边吩咐,“我要看书了,不必伺候,下去吧。”
小顺子自然不敢打扰他,连忙应着退了出去。
想到霍姨
之后几日。
云葭继续在家里处理裴郁的那些嫁妆。
东西太多,未免日后出什么纰漏,或是闹出什么事,云葭并未把这些东西与家里的放在一起,而是另择了一处地方专门用来放置崔伯母的这些嫁妆,钥匙一共分为两把,一把她自己拿着,一把则让人送去给裴郁。
另有专人管理,皆是她信得过的。
平日裴郁若有什么需要,也不必来同她说,自己拿着钥匙过去,自然会有人替他处理这些。
铺子的事,她暂时心里还没章程怎么去管,便也未立刻去处理,只让人把这些年的账本先送过来,她要先看一看。
那几间铺子的掌柜也已经知道自己的主子换人了,闻言自然不敢怠慢,云葭发话过去的当日,就有人把账本送过来了。
跟云葭想的不差,这三间铺子虽然在东街最好的位置,但每年的收益却并不算好,尤其是一间卖布匹的铺子,每年的收益与支出相比,不赔本已经算是很好了,另一间卖文房四宝的收益也不算高,还有一间就是粮铺了……
跟云葭自己手中的那间粮铺情况差不多,都是不赔本就算不错了。
看着这几间铺子铺面大、占地也好,仿佛多能赚钱,实则却是锦绣明面下的一堆烂摊子,谁接手谁倒霉。
惊云陪她一起处理这些事务,看到那账本上不时出现的红赤,脸色就难看得不行,她气呼呼道:“这裴二夫人也太过分了!”
“就算再不待见二公子,也不能把这种铺子都给二公子啊,她真是恨不得二公子自己掏腰包去填这些窟窿!”
云葭早知陈氏为人,自然不会像惊云这般生气,仍是神色平静地翻看着这些账本,直到听惊云说道:“她也不怕老国公知道后再同她算账。”
云葭方才淡淡说道:“同她算什么账?她大可借此事来说自己这些年管家有多不容易。”
惊云被云葭这话噎住,仔细想想,倒也确实……以陈氏那条三寸不烂之舌,恐怕最后裴家那些人不仅不会给二公子做主,恐怕还会体谅陈氏这些年管家不易了。
想到这个,惊云就立刻歇了要去跟老国公告状的心思,想也不想了,免得正中陈氏的下怀,给她便宜去了。
只是看着这几本红赤赤的账本,她实在愁眉苦脸,叹气道:“那难道就看着这几间铺子继续这样亏损下去吗?”
“自然不能让它们继续这样亏损下去。”
云葭说完这话却又沉默,她素指轻点账本上的那些数额,忽然道:“快六月了。”
“嗯?”
冷不丁听到这一句,惊云错愕了一下:“六月怎么了?您有什么事要做吗?”
云葭看着窗外说道:“霍姨应该也快回来了。”
前世霍姨就是六月上旬的时间回来的,正是她回门之后的几日,知道她是那样嫁到裴家去的,霍姨气愤不已,回来当日就给裴家递了帖子来见她。
还问她有没有受欺负,让她有事别瞒着,也别挨了欺负谁也不敢告诉。
如果说陈氏从前对她的那些温和与良善都掺杂着不可磨灭的利益,那么霍姨对她的好则是真的实心实意,没有掺杂一点阴谋诡计和想要求得回报的心思。
她总是体贴她,却又不求回应。
旁人是锦上添花,她则是雪中送炭,当年家里出事,大多数人都对他们避之若浼,生怕沾上他们也落得跟他们一样的下场。
霍姨却恨不得别人不知道似的,整日与她家往来,也不怕旁人是什么想法和目光。
可雪中送炭的她在他们盛极之时却并不热衷与他们往来,平日也只有过年过节才会悄悄过来,即便送礼也都是托自己的那些下属,知道避嫌,就连当年她及笄,她也未在当日赴宴,婉拒了她的邀请,就是担心旁人知晓她与她来往,借此看低她,却会在前一日送来几大箱礼物,祝她芳辰喜乐。
想到霍姨。
云葭的脸上不可避免地露出一抹浅浅的温和笑意,从卷帘下漏进的阳光照在她的那双杏眸里,也让她的杏眸看起来温软无比。
她两辈子都没怎么从女性长辈那边拿到过多少疼爱之意。
姜道蕴不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