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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兰回到寺庙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
把车钱给车夫,又不动声色地往街角看了一眼,瞧见属于裴家的马车还在,至于赶车的孙大正和几个人凑在一起说话,她悄悄掩合了一下自己头上的帷帽,未等孙大发觉便混进人群之中快步走进眼前的观音庙中。
她径直往休息的禅房那边走,去寻凉月。
三声叩门声后,安静的禅房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没一会功夫,门就从里面被人打开了,露出凉月焦急不已的脸。
“姐姐,您总算回来了!”
凉月等了半天都未等到梓兰回来,早已经急得不行了,此时瞧见她平安回来方才长舒了口气,她一边拉着梓兰进屋,一边又往外头探头探脑仔细查看了一番,确保没有人跟着,这才放下心关上门和梓兰交待道:“刚才孙叔已经来问过了,我说您不舒服在休息,他就又走了。”
她做事,梓兰还是放心的。
她点了点头。
“走吧,该回去了。”她刚才哭了一场,声音听着还有些哑。
凉月一听就觉出不对劲了。
她跟梓兰算得上是相依为命长大的,感情自然与别人不同,心里紧张梓兰出事,她也顾不上别的,忙上前掀开那两片薄纱,一看,梓兰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凉月立刻睁大眼睛,握住梓兰的胳膊紧张问道:“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是不是……明成县主欺负你了?”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格外轻,显然是在忌讳什么。
但她脸上的担忧却怎么藏也藏不住。
梓兰听到这话却不由笑道:“瞎说什么呢,县主是再好不过的人了,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欺负我?”
“那姐姐为何哭?”
凉月仍蹙着眉,不放心。
梓兰不知该如何解释,更没法与她说裴行昭的那点事,只能沉默片刻说道:“我就是想我娘了。”
凉月一怔,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回答,她是知道梓兰的情况的。
跟她不一样,她是被她爹娘卖掉的,她家一共七个兄弟姐妹,她居中,最不受待见,大冬天的,她被她爹娘卖了一两银子,就是为了给他们全家新年有件新衣裳穿。
可梓兰她娘当初是护着她不肯她被卖的,甚至还追出几十里地就是想把梓兰留下,只是最后被梓兰那个酒鬼老爹拖回去了。
早些年梓兰每次一发月钱,就会把钱寄回家里,盼着她娘托人给她写信,可是一次都没有。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她娘在她走后第二年就郁郁寡欢去世了。
再后来梓兰就没再往家里寄过钱,可她那个酒鬼老爹却为此找上门闹了好几次,幸好他有一次因为喝酒冲撞了贵人被人打死了,要不然就他那个样子,见梓兰姐姐如今发迹,成了二爷的姨娘,指不定该怎么造作呢。
“伯母肯定在天上看着姐姐保佑姐姐呢。”凉月不知道说什么便只能这样握着梓兰的手安慰了一句。
梓兰冲她笑笑,只是笑容实在不够明朗。
“走吧。”
她又说了一句,然后重新掩合了那两片薄纱,让外人无法窥探出她的模样。
这次凉月没说什么,轻轻应了一声便伸手扶着她走出歇息的禅房,直到路过大殿,看着那边香烟袅袅,她方才问梓兰:“姐姐不进去拜拜吗?来都来了。”
要是搁在先前,梓兰必定是会进去的,可现在进去有什么用,求神拜佛就能让裴行昭的身体变好,就能让她怀有身孕了?
显然不可能。
她摇了摇头,收回视线慢语:“没时间了,走吧。”
凉月见太阳都快落山了,担心二爷先回到家,自然也不好再劝说什么。
这阵子二爷脾气有些大,对姐姐也不似从前那般千依百顺了。
她想到这忙扶着人离开了观音庙。
马车一路回到信国公府。
凉月刚扶着梓兰走下马车,就扫见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从远处走来,凉月瞧见之后神色微变,忙与身旁的梓兰说道:“贾护卫回来了,也不知二爷回来没?”
她心里还是有些惧怕二爷的。
二爷和夫人的脾气差不多,全都不是好相与的,披着人皮的豺狼,她一直都觉得梓兰姐姐选错了路,可事到如今也没办法了。
梓兰听到“贾护卫”这个称呼,脚步一顿,她下意识抬头往前看去,果然瞧见贾延的身影。
贾延也看到她了。
他是受裴行昭之命回来取东西的。
其实以他们如今的身份,他本不该与梓兰走得太近,尤其是他自己持心不正,若让有心之人瞧见不知会给她编排什么样的污名,只是想到今日二爷在吏部遭受的一切,他犹豫一番还是走了过来。
“顾姨娘。”
他跟梓兰请安。
梓兰听到这一声,莫名觉得有些刺耳,明明他与别人喊得都一样,可她就是觉得听着不舒服。
心里不舒服,可梓兰并未表露出来,她就跟从前每次面对贾延时一样,脸色淡淡的,没什么语气的嗯了一声,然后问他:“二爷呢?”
“二爷还在吏部。”贾延答。
梓兰听说裴行昭还在吏部,不知为何竟有些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