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今年的状元又是要出在南边了。’他一边批阅,一边在心里无奈想着。
本想再批阅一份,他就去睡了。
未想在看到那份考卷的时候,袁野清竟不由自主地瞪大眼睛,甚至不受控制地站起身。
膝盖在桌腿上撞了一下,桌上的东西摇摇晃晃,发出清脆的声响。
袁野清虽然及时扶住,但还是漏了声音到外头。
门外侍卫听到,不由关切问道:“袁大人,怎么了?”
“没事。”
袁野清答了一声,把烛台放好,又把茶盏放到一旁,然后也不顾膝盖的疼痛,他双手捧着那份考卷几乎是如获至宝地翻阅起来。
八股做得倒只是中规中矩,不算亮眼。
但其中的那篇策论和应用文却让袁野清双目放光,他甚至舍不得坐下去看,而是捧着这份考卷认真翻阅起来,越看,他越惊喜。
别说今日。
光这些年,他便少见能把民生问题写得这般犀利又言之有物之人。
就当下民生,以及老人、小孩的养育问题,还有“孝道”一事,这份考卷竟是一一说来,虽言辞犀利了一些,有些用词也过于大胆,但袁野清却看得十分满意,甚至忍不住畅声喊道:“好、好、好!”
他连说三个好字。
传至外面,两个侍卫不由相觑一下,皆有些惊讶。
袁野清为官并不倨傲。
两个侍卫与他相处几日,已不怕他,这会听到声音不由笑道:“看来大人是瞧见满意之作了。”
袁野清也不觉得他们是武夫,不懂这些,笑着应道:“满意,十分满意!”
他说着又仔细研读了好几遍,这才重新回座,认认真真打下了这几日以来第一个高分。
因为这一篇文章,袁野清十分兴奋。
赶了趟大夜把剩下的其余几份考卷也一并给批改了,可惜的是,余后几份考卷又都是中规中矩,有八股做得不错的,或是策论做得不错的,但也只是言辞华丽,没有让他再有眼前一亮的佳作。
袁野清觉得有些可惜,却也知晓像那样的佳作本就不可多得,只得摇头去洗漱睡觉。
他睡下的时候。
天光既明,远处已有一些微亮之处。
袁野清这一觉睡得很沉。
睡得太迟,以至于头沾上枕头就昏睡过去了,而门前两个侍卫守了一夜也有些疲惫不堪,虽然强撑着没睡,但也是哈欠不断,只等着人快些来接班,好去睡觉。
未曾彻底关合的窗子不知道何时被人打开了。
有个身影跃了进去,并未引起一点声响,蒙着黑布的黑衣男人小心地放下窗子,先一扫内间,仔细听闻有轻微的呼吸声,他便放轻脚步走至桌前。
他手里已有一份卷子。
按着卷子上的内容,他查阅起桌上的卷子,待瞧见其中内容一样的卷子时,男人忙把其抽了出来,本想直接带走,却扫见了卷上朱笔批阅的高分。
男人动作忽然一顿。
他虽不懂这些,却也知晓这个代表着什么。
他今夜翻阅众多,从未见过这样的分数,倘若他今日没有这么做,以这样的分数来日必定可以金榜题名。
不知为何——
年迈的男人忽然想到那日少年与一众好友走过长街意气风发的样子,心里忽然就有些不忍了。
若是等到榜单出来。
他没在上面找到自己的名字,是否会失落难过?
这样想着。
他手里的动作就没法那么果断了。
但这样的不忍也只是停顿了短短的片刻。
想到他面见那位会产生的结果,男人还是一咬牙直接把卷子抽了出来,又在走前往里面点了一支迷香。
他在贡院多日,已经知晓每日送卷拿卷的时间。
清晨一波,夜里一波。
以防万一,还是让里面的人睡得再长久些。
其实原本不至于这么麻烦,早在送来之前他拿走公子的考卷就好,这样就会落得一个神不知鬼不觉,可惜千来份试卷实在太多了。
想在从中找出属于公子的试卷犹如大海捞针。
等他找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不过还好现在只有里面这位袁大人才看过,等今早那位老吏拿走,就不会有人再知道这份考卷了。
虽然这样想着,但哑叔的心里还是有些担忧,他总觉得这事或许不会如国公爷所设想的那样走。
他心里总有些不安。
总觉得可能会出现别的枝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