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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相宜深吸了一口气,先前那份畏惧也随之荡然无存,目光迥然的看着李长安,平静道:“李长安,你可还记得曾与李家有过的西蜀之约?”

李长安一愣,定定的看着李相宜,过了许久,才开口问道:“你是……”

李相宜走到李长安跟前,好似要叫她看个清清楚楚,她嘴角噙着冷笑,道:“若不是你食言,当年李家三十几口人,又怎会独独祖母一人苟活。你看着我,可还能记得起她?”

李长安一时无言。

百年前西蜀李家与李长安原是一家,后因氏族枝叶繁茂,族中男子多外出闯荡,有人留在了西蜀,有人了留在了南唐,也有人留在了东越等地各自安家落户。那年她随先帝南平,归途中确实曾收到过一封信。彼时如今的旧西蜀仍处在战火硝烟中动荡不安,于那时风头正盛的李长安而言,收留西蜀李家算不得什么难事。只是李长安不曾料到,仅晚了一日,迟了一步,李家便遭遇了兵匪,全家上下三十二口人,只剩下三十一具尸首。李家家主被吊在小溪边的树上,捶打致死,体无完肤。家中的妇人无一人幸免,死前遭□□。

当时李长安几欲发狂,隻身一人追上了五十里外,正在一个小村庄烧杀抢掠的兵匪。那三百人马,前那一刻还在对手无寸铁的百姓施暴,下一刻便被无形的剑气斩成了血雾,尸骨无存。只是那一个小村庄的人,也没能幸存下来,一起成了李长安的剑下冤魂。

李长安衣襟下发出微弱的红光,脸色骤变,隻觉眼前一黑,便朝前栽倒了下去。李相宜尚未来得及看清,下意识伸手抱住了李长安,再往怀中看去,这人竟是昏厥了过去。更令她心惊肉跳的是,李长安的气机瞬时骤弱了许多。

就在李相宜不知所措,愣神时,李长安又苏醒了过来,她靠在李相宜的肩头,气息不稳道:“

冒犯姑娘了,劳烦姑娘扶我坐下。”

二人离着不过毫厘之间,李长安虽不是有心,但仍是令见惯风月的上小楼花魁面色微红。李相宜不情不愿的搀扶着李长安走到一处树底下,谁知,那人得了便宜还卖乖,刚坐下就道:“李姑娘真是菩萨心肠,竟未乘人之危。”

李相宜冷着脸道:“多谢提醒,我确有些后悔。”

李长安讪讪一笑,随即收敛了笑意,平声道:“如姑娘所言,当年确是我食言。只是眼下我还不能给姑娘偿命,三十一条人命,还有那小村……”她顿了顿,一阵苦笑,“恐怕这辈子都不够还啊。”

李相宜不明白,她没那多余的菩萨心肠,李长安也并非是那可怜之人。世人常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反之,可恨之人亦有可怜之处?不然为何,她没能对李长安下的去手?此时可是大好时机,这一次错过,许是就再没有了。

李长安笑容温和,眼底清澈如泉水,看的李相宜不由的烦闷,这哪里是一个魔头该有的模样?她干脆转过身,不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