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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沉之仍旧低着头,默不作声。

“报仇,就这么重要?”

陆沉之猛然抬头,大声道:“重要!”

李长安愣了愣,无奈一笑,将药膏放在她手心,伸手抚上她的脸颊,轻声道:“待我了却心中事,这条命给你也罢。”

与她滚烫的面颊相比,李长安的手,如冬雪冰骨。

黑水郡立于江南,与那条划分东西的巨灵江相依相偎,每年五月入夏时节,江水大潮。无数百姓便会在此时从四面八方涌入黑水郡,前来一赌百年来皆被文坛大家讚叹为“九天之水”的巨灵江潮观。这些人中不乏有权有势的世家子弟,还有财大气粗的富家二世祖,鱼龙混杂之极,故而“远在要荒”幽州境内的黑水郡,又有“小扬州”之称。

半个月以前入城的李长安二人早早在一家客栈定了一个月的厢房,可随着涨潮的日子越来越近,那个贼眉鼠眼的瘦小掌柜竟坐地起价。李长安当时就掏出了一大锭银子,笑眯眯的摆在桌上,让掌柜的自己拿。可掌柜的刚走出一步,莫名就摔了个狗吃屎,才撑起半个身子手一歪又跌倒了下去,下巴磕出了一道血痕。李长安好心要将掌柜扶起,那掌柜却跟见了鬼似得,哀嚎一声拔腿就跑。此后,掌柜的再也没提房钱的事儿,看李长安的眼神恭卑中带着畏惧。

令李长安没想到的是,这半月余的日子相伴下来,陆沉之倒是个极好相与的性子。平日里行径极其自律,晨起健体,午时练枪,晚饭后打坐,雷打不动。与终日懒散度日的李长安截然相反,闲来无事时李长安有时也会喊上她一起出门散散步,陆沉之倒是也不曾回绝。只是不知不觉间,背地里下杀手的时候少了,从开始的一日两次,到中途的两日一次,近两日,陆沉之未再出手过。

李长安躺在窗沿上,手枕在后脑,双脚高高立起架在窗边上,百无聊赖道:“陆丫头,你想不想去观潮?”

陆沉之擦枪的手一顿,抬眼轻轻瞥了李长安一眼,复而垂眸。窗沿不过一指宽,坐在上面轻而易举,有些武功底子的孩子悬空都能坐的稳当。可要如李长安这般轻松惬意的躺在上面,莫说习武多年的小宗师,便是她也做不到这般轻易。

但眼下,无疑是个好时机。

“你爹在衝河边上打了半辈子的潮,才练成了这一手可杀仙人的衝枪。他若早些听我的话,来这巨灵江打潮,兴许便不会抱憾而终。”

李长安转头,陆沉之神色如常,握枪的指节却用力到发白。在你来我往这么多回的暗杀中,她唯一得了李长安夸讚的便是已能游刃有余的掩饰好自己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