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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眼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床顶,满脑子皆是梦境里的一幕幕。有那个人的,有洛阳的,仿佛前世今生重迭交织在一起,犹如一张蛛网,分不清真假。梦的最后,洛阳化身成了王越剑,而那人手握王越刺入了她的胸口。

世人常言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老混帐以前也说过,美梦成真不过是世人的镜花水月,唯有噩梦才是人间真实。随先帝南征东定时,李长安时常噩梦连连,去寻老混帐解梦,老混帐却讥笑她做了地仙也不过是凡夫俗子,难成大器。那日李长安当场掀了范西平最宝贝的棋墩子,三百六十一颗黑白火玉棋子统统丢进了太学宫的落子湖里。范西平心疼的捶胸顿足,头一回不顾形象破口大骂。

后来,那人得知此事时,说要用衝河边的白石,与长留山雪湖边的墨石,重新给范西平做两盒棋子赔罪,以解当年恩怨。那两盒棋子做了一半,还未曾去过长留山,那人便不在了。李长安叹了口气,揉着眉心,喃喃自语:“那盒白棋子丢哪儿去了?”

“什么白棋子?”

洛阳睡眼惺忪的揉着眼睛,忽然怔住了。闻声转头望过来的李长安,也同样怔住了。二人所想之事也大抵相近,一个在想,她昨夜趴在床边守了我一宿?另一个则在想,怎被她瞧见了这副模样?

李长安动了动完好的右手,在洛阳惊醒抽身而退之前一把将她拽上了床,笑道:“反正亲也亲了,睡也睡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你就安心的睡会儿,我保证什么都不做。”

深知李长安最会蹬鼻子上脸,洛阳便也懒得挣扎,躺在李长安让出来的半张床上,望着床顶,清冷道:“等你伤好了,这帐在慢慢算。”

李长安干笑两声,不敢再多看洛阳一眼,装模作样打起了鼾声。

洛阳暗自叹息,也闭上了眼。自打上山以来,没人与她说过世俗大道,也没人告诉她两个女子相守是有违天道常伦。倒是见多了李长安身边的莺莺燕燕,便也不觉着两个女子在一起有多惊世骇俗。但她心知,她与李长安终究不是同路人。洛阳也从未想过,有一日能与谁携手白头。虽在意李长安,却也只能是在意。

有时洛阳觉着遇上李长安多半是天意使然,如她这般受命数左右的人,也只有李长安这样的浪荡子将来才不会伤心欲绝。念及此,她睁开眼转头看向一旁安静的李长安,想问她一句,对待那些女子,你究竟是多情还是无情?

一上午的光阴悄悄溜走,洛阳再睁眼时已过了午饭的檔口,身旁的李长安仍在沉睡。她记得女大夫的话,轻手轻脚的起身,出了客栈。

女大夫的药铺离着不远也不近,洛阳揣着心思,出门时忘了带遮面的帽帏。待她察觉周围投来炙热的目光时,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药铺不过一个门面大小,里头除去一个大药柜,门口摆了两张似是看诊的桌椅便再无其他,连个后堂也没有。身形瘦弱的女大夫窝在角落里熬药,兴许来的正是时候,比起先前门庭若市,眼下的药铺门前冷冷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