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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回客栈时,李长安已起身,坐在桌边精气神尚佳,全然不似前日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李长安仰头饮尽了碗中的汤药,眉头拧成了一团,咂舌道:“那王大夫真这么说?”

洛阳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

放下碗,李长安摸着光洁的下巴,眼珠子滴溜溜的转,道:“不如这样,晚些时候待药铺打烊,你便跟着那王大夫去她家瞧瞧,这客栈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掌柜的心太黑,能省些银子自是求之不得。”

洛阳黛眉微蹙,眼神怪异的看着她。

李长安落落大方的笑道:“我没脸没皮你又不是不知道,大不了医药费什么的多给些那女大夫便是,总好过给这贪心掌柜黑了去。”

洛阳这才展眉道:“也好。”

女大夫容貌生的原本不差,许是常年做劳力苦活的缘故,面上饱经风霜比不得高庭门户家的清贵妇人那般细腻。双手的老茧结满了生活的辛酸,眼角的皱纹倒显出了女大夫知足常乐的性子,便越发显得眉目慈善。

药铺斜对面不远,有颗上了年纪的老槐树,秋风瑟瑟下立着两个人,盯着药铺看了好半晌。面色略显苍白的青衫女子道:“我方才数了数,十人里至少有半数的人没给银子,难怪这王大夫家穷困潦倒。悬壶济世虽是一等一的好事,但总得量力而行不是,照此以往想不饿死都难。”

头戴白纱帽帷的白衣女子看不清面色,也没有搭腔。

青衫女子碰了碰她的手臂,贼兮兮的指着一个衣着锦服的富贵男子,小声道:“诶,你瞧,又来了一个,我赌那王大夫仍是不会多收他一文银子。”

白衣女子冷哼了一声,生冷道:“你以为谁都与你一般,心思不正。”

青衫女子显然不服气,板着脸道:“你这话就不对了,古来英雄不问出处,那劫富济贫的飞贼,行径虽是不耻,但救人于水火,此恶便是大善。反倒是那些面上乐善好施,暗地里却搜刮民脂民膏的富贾权贵,被乞丐叫一声大好人,黑心肠便能红几分?殊不知,此大善者才最是大奸大恶之人。”

帽帷偏了几分,白衣女子似转头看了过来,言辞平淡道:“如你所言,这天底下可还有善恶之分?”

青衫女子看向药铺里忙忙碌碌的女大夫,空隙时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脸上的笑意却不曾淡去半分,她笑了笑,温声道:“恶便是恶,善便是善,大恶不因小善而善终,大善不因小恶而恶果,劫富济贫的蟊贼在受恩惠的人眼中是救苦救难的菩萨,若有一日他劫财的富贵人家也只是个老实本分的商贾,那这平白蒙受的委屈又该向谁人去讨要,贼终归是贼,成了英雄仍是贼。”

二人正是从黑心客栈出来的李长安与洛阳,听闻此言,洛阳默不作声,她觉着李长安话中有话,似是在说自己。无论李长安曾经有多名声显赫,踏错一步沦落为女魔头,此生便逃不开这背负的恶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