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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绛也不招呼,隻从案桌下拿出两个白瓷酒杯,一杯放在自己面前,一杯放在案桌对面。待斟酒时,李长安自觉走到了他的对面,盘膝坐下。

二人各自饮了一杯温酒,李元绛皱着眉头微微摇头,竟是将酒壶递到了李长安手边,让她自己喝,而后从案桌下又摸出了一个紫檀酒葫芦,拔开酒盖,豪饮了一通,这才露出几分心满意足的神色。

李长安也不含糊,真就顺着他的意,自斟自饮了起来。

又灌了一口酒,李元绛这才缓缓开了口,嗓音有些嘶哑的道:“大将军待你是客,便拿五十两一壶的万年春款待你,但在李某看来,却不及这一两银子的打叶竹。”

李长安笑了笑,“先生此言差矣,这壶万年春,大将军请的是先生。但先生如此厚爱打叶竹,却乃李长安幸事。”

李元绛微微眯眼,轻轻点头道:“可惜不是男儿,甚幸不是男儿。”

李长安皱了皱眉,见李元绛半点没有往下说的意思,便不得已道:“还请先生解惑。”

指了指临窗的檀木棋墩,李元绛缓缓站起身道:“听闻姑娘曾是江神子半个徒弟,当年与范西平也是棋逢敌手,不如咱们手谈一局,边下边聊,如何?”

李长安跟着起身,一同走向窗边,“恭敬不如从命。”

李元绛似知晓李长安执黑的习性,便径直将黑子棋盒递了过去,李长安也不客气,落子便是天元。

二人起初皆是落子如飞,几十手之后局势焦灼,李

元绛却缓下了落子的速度,悠悠开口道:“东越天下第一国手王翁儒曾言,见棋力可观人,当年入宫十人,唯有楚寒山与他下足了三局,虽败犹荣。李某一生与人对弈不过一双手,虽比不得王圣公,但今日一局便也足矣,毕竟棋下的再好,也并非一定有治世之才。”

话音落,黑子落,截断白子成渠之势,自成蛟龙。

李元绛不慌不忙,继续填土续堤。

“男子粗中带细是件好事,即便机缘差些,也终有成大器之日。女子细中有粗则是福祸相依,事事不争得过且过,时日久了在旁人眼中便是心存不轨,这类女子通常都过于聪慧,愈是弊害愈是避无可避。若遮掩锋芒碌碌此生尚好,可姑娘却偏偏锋芒毕露不甘隐世。若姑娘是男子,当年便可顺其自然接掌两军大旗,划州而治,甚至一争天下也未尝不可,故而可惜。但其实女子若到了姑娘这层境地,已无男女之别,好比女帝虽身为女子依然称霸于天下,可姑娘虽同为女子却无野心,这一点最为致命,却也救了姑娘一命,故而甚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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