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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安竟是执晚辈礼,恭敬作揖道:“大娘,李长安又来叨扰了。”

众人皆是面面相觑,唯独燕白鹿看着赵老太,若有所思。

因为有个出息的儿子,赵老太的家境显然要比同村的村民好上许多,就连家里的鸡鸭都有一间小茅草房遮风挡雨。前年小儿子赵龙虎晋升后托人给老太太送来了一笔银子,夯土房也修缮成了砖瓦房,在原有的三间房上又加盖了一间大主屋。新砌的大炕头,躺上五个稚童来回打滚都嫌宽敞。那段时日,村里人无不羡慕赵老太命好的一塌糊涂。

只是这手里头有了银子,也不见赵老太懂得如何享福,家里的杂事依旧是老太太一人操持,有时候忙活起来几日都不得闲。隔壁邻里来串门,谈及此事,赵老太隻说要攒着银子给儿子娶媳妇儿用,她一个瞎眼老太太再如何享清福也没几年盼头好活了。再说眼下虽太平,万一哪一日打起仗来,有了银子那未来的儿媳孙子也就有了活命的本钱不是。每逢说到这个,村里那几户家中有适龄婚嫁女子的村民便渐渐打消了攀高枝的念头,毕竟家中有个顶梁柱的男主人比什么都强,如赵龙虎这般成日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伍卒,银子是赚的不少,但不知何时就跟他那大哥一样死在了边关,留下孤儿寡母日后可怎么活?

这些年边关还算太平,除却游猎手与黑马栏子的暗中厮杀,燕字军与呼延军极少有正面衝突。上一回投入人数较为多的战事还是在三年前,但也隻从白马营与细柳营中各自调取了三千人马打了一场不痛不痒的接触战。故而,年关时节燕字军人人皆有机会归家探亲,只不过按官职大小轮着来,那些无军功在身的小卒恐怕就得等上个载。

燕白鹿当时去白马营点兵时并未藏私心,只是随手点了一百马站步战皆是一流的精锐骑卒,没成想,就有这个赵龙虎在其中。

下了马车,又走了一段路,李长安耐不住寒意,玉龙瑶便给她披上了白狐裘。说是要来帮赵老太打理屋子,可依着眼下李长安的身子骨怕是活没干完人就先累倒了。

李长安坐在赵老太旁边的小靠椅上,笑眯眯道:“大娘,您儿子年关可曾回来看您?”

赵老太一双灰白的眸子看着前方,平静笑道:“哪儿能啊,听说年前咱们差点跟北蛮子在倒马关打起来,那燕家小将军带了几千人出关也不知作甚,只听人说把那北蛮子的大将军杀的人仰马翻,作孽哟,打赢了是好事,要是打输了,那小女娃指不定得遭什么样的罪。老身一把老骨头,多看一眼少看一眼都不打紧,看了也不见得就能多活些时日,但我儿若跟着这么个女将军上阵杀敌,老身宁可不要他有何出息,能有命活着便知足了。姑娘,你说是不是?”

余光里燕白鹿面色有些苍白,李长安也不在乎赵老太是否瞧的见,点头道:“大娘,您说的不全对,也不全错,有时候不论男子还是女子,遇上世事无常,当的起得当,当不起咬着牙也得当。就如您当年一人不一样把两个儿子拉扯大,他们都有出息,都是北雍的好儿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