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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安脸色雪白,几乎是咬着牙道:“把人,给本王带过来!”

在瘦驼县,邻里纷争,打架私斗如同家常便饭,家中男子若不在妇孺都敢抄起棍棒上前去叫阵。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老娘们儿骂街不动脚,都是屁话。按照当地老百姓的话来说,就这鸟不拉屎狗不撒尿的地界儿,天王老子来讲道理都不顶用,你去跟关外那帮杀人不眨眼的马匪讲讲试试,看是你的嘴皮子利索还是马刀更快。

平日里小打小闹的多了,大家伙儿也早习以为常,但今个儿这热闹可不同。一大清早县衙门前就聚集了不下百人,各个嘴里嚷嚷着冤枉,击鼓鸣冤,要李长安这个北雍王亲自做主。做了十几年知县的陈为康哪能不知道这帮刁民心思几何,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家长里短,什么你家昨个儿借了我家半斗米面没还,今个儿早上你家鸡打鸣吵着我家媳妇儿睡懒觉,等等诸如此类。顶天了也就借了几两银子没还,谁谁谁把那谁谁谁胳膊腿打断了。有人告状,当差拿俸禄的自然要管,但衙门上下就这些人手,管得了东边顾不上西边,加上时日一长总有惫懒的时候,越往后越发堆积如山,到最后衙门干脆放出条令,各自私下解决,只要不闹出人命就成。

于是乎,瘦驼县的彪悍民风日益浓重,外乡人出关,都不爱打这儿过。

陈为康躲在衙门大堂,背着手来回踱步,嘴里骂着是哪个不长眼的王八犊子走漏的风声,急的满头大汗。

县尉是个浑身不见二两肉的干瘦男子,撩着长衫下摆一路疾跑过来,中途险些栽个跟头,刚说外头来了个凶悍娘们儿一下就把七八个人高马大的衙役撂倒了,外头的击鼓声就停了。

陈为康赶忙跑到大门,躲在门后朝外张望,只见一群平日里都不把他这个官老爷放在眼里的悍民此刻竟畏手畏脚,统统都离大门一丈开外围成一个圈,当中立着一个带斗笠的执剑女子,脚边躺着七八个衙役大汉翻滚哀嚎。

陈为康一个激灵,缩回了脑袋,摸着下巴眼珠子滴溜溜转,还没等他想明白,就见文吏一阵风似的刮过来。他眼疾手快扯过那文吏的胳膊,把他拽到门后,低声呵斥:“瞧不见本官呐!?往哪儿跑去,外边儿几个大老爷们儿都趴下了,你这小胳膊小腿上去找打呢?”

文吏大喘了口气,摆着手道:“不是,大人,王爷……王爷要见那女的。”

陈为康双目一瞪,反手一个巴掌就打在文吏的后脑杓上,骂道:“你是不是傻?王爷说见就见呐?这万一是个刺客,别说本官头上这顶乌纱帽,咱们脑袋都保不住!”

文吏是个刚当差没两年的年轻后生,当即吓了一跳,而后又摸着脑袋犹豫道:“大人,您说她是马匪我还信,哪有刺客正大光明走大门儿的啊?”

陈为康暗自琢磨一番,砸吧了一下嘴,“也是,那你去吧。”

临门一脚,文吏反倒踌躇不前了,瞅了自家大人两眼,畏畏缩缩道:“大人,我……我害怕,要不您……”

身为一方父母官,陈为康年轻时在城门口与马匪干仗时都没认过怂,上了岁数反倒开始惜命,心底打着退堂鼓,但总不能在年轻后生面

前跌了份儿,于是嘴硬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她孤身一个女子,还敢当街殴打朝廷命官不成?”

文吏眼神希翼,心神向往。

骑虎难下的知县大人隻得硬着头皮走出衙门,站在匾额下,清了清嗓子给自己壮胆,道:“来者何人,胆敢打伤本府衙役,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