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仍是那般颠簸,赶在入夜前抵达最近的城池。
李长安吩咐王西桐与闻飞雁随行入城,其他人马就地扎营,一行人没去驿馆,而是寻了一家价格不菲的客栈。酒桌上李长安显得很客气,至少比先前客气了不止一点半点,甚至亲自给林杭舟这位即将赴任的经略使大人斟酒夹菜,怎么看都有股子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味道。林杭舟免不得心惊胆战,一桌酒席下来吃的也很不舒坦。
夜里,各自回房,林杭舟没少喝,加上路途劳累早早就睡了过去。
阔别三年之久,程青衣还是头回私下里与跟师祖辈分相当的同门王爷独处一室。
酒桌上,李长安可以说对她几乎视而不见,连招呼都懒得招呼。突然被叫来,程青衣一时间也不知道李长安意欲何为。
李长安心知她的脾性,也没打算绕圈子,开门见山道:“程青衣,咱们公归公,私归私,新政一事本王说了不计较就不计较,往后你也不必放在心上,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程青衣一脸坦荡,“王爷若是计较,下官也不在乎。”
李长安不禁失笑:“到底是一家人才进一家门,怪不得唯有你与林白鱼志同道合。”
程青衣皱了皱眉,脸色古怪,听懂了好似又没听懂。
李长安抬眸看了她一眼,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接着道:“叫你来,原本想是想问问你是否愿意留在北雍,这下看来也不必多此一问了。”
程青衣站着没动,脸上明摆着一副没打算久谈的模样。
李长安也没强求,自顾翻开两个茶杯,斟满茶水递了一杯过去,道:“我师父白鹤与你师祖陈汝言是师兄妹,虽然当年我被逐出过师门,但师父就是师父,若白鹤还活着不论她认不认我这个逆徒,我也认她这个师父。今日咱们不说其他,隻谈师门家常,这么说,你可愿陪我喝完这杯茶再走?”
程青衣犹豫了一下,依言坐下,双手放在腿上,姿势端正。
李长安喝了口微凉的茶水,缓缓道:“陈汝言羽化的消息,你师父可告诉你了?”
程青衣面上仍旧波澜不惊,隻轻轻点头。
李长安手指缓缓摩挲着杯沿,嗓音低沉道:“当年你下山,你以为是元重明准许,殊不知其实是陈汝言的授意,这个老道在仆算天机上若称第二,世间无人敢称第一。你可知道为何你能在仕途上一路顺风顺水?是因为有卢家斗酒的引荐,还是林杭舟这个六部尚书撑腰?都不是,这二人加起来也抵不过一个太阴剑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