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言,方荀眼神虽清明了不少,但仍是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
老管事推着他去到府门前,瞧见那个从马车上下来的年轻女子,这位素来处事不惊的年轻谋士竟是愣在了当场。
当不明所以的老管事听见那声,“草民方荀,参见陛下,未曾恭迎,还望陛下恕罪。”
见惯风雨的老管事隻觉腿脚发软,险些跌坐在地,在女子走进府门时,他甚至忘记了下跪。
一个秋高气爽的清晨。
北雍与沂州交界的一条官道上,一辆马车由西往东缓缓驶来,驾车的马夫是个青衫佩刀的年轻女子,另一头隔着几里之外,一行十几骑正往此处疾驰而来。
半炷香后,二者不期而遇。
马车孤零零停在道路中央,对面为首一骑的锦衣公子哥抬手示意,独自打马上前。
东方初阳一点点爬上山头,一缕晨曦宛如一张薄如蝉翼的金纱铺洒在大地上,一路日夜兼程赶赴而来的疲惫皆在此刻烟消云散,他的眼里,只剩那个走下马车的女子以及她怀里的稚童。
孩子尚在熟睡,时不时努努小嘴,似做了美梦,容貌与他有七八分相似。
而令他魂牵梦绕的女子,仍旧那般端庄温婉,朝他莞尔一笑。
他红了眼眶,模糊视线中,女子抱着孩子迎着朝阳向他走来。
马车调转了方向,沿着来时的路缓缓前行,仍旧是李长安驾车,玉龙瑶则安静坐在一旁,上车前锦衣公子哥打扮的年轻藩王眼神担忧,似是怕她反悔,就那么抱着孩子端坐在马背上候在原地。
马车比来时走的慢了许多,似一个腿脚不便的老人。
李长安放开马缰,双手拢袖,倚在车壁上,望着前方不知何处,缓缓道:“记得当年我跟娘亲头一回去京城,走的时候也是这个时节,满地秋黄,等到长安城时已入了冬,据说那是中原的头场雪,那时我隻觉着那里好太平啊,连落雪都那么温柔,不像咱们北地,动不动就大风大雪,冷的人都活不下去。可就算如此,还是有人会死在太平之下,今年长安城的头场雪,李双梅怕是看不到了。”
玉龙瑶轻轻唤了一声公子。
李长安摇了摇头,神情看不出悲喜,沉默了半晌才道:“原本我以为那个孩子足以掣肘姜东吴,至少在两国交战期间能让他安分守己一些,兴许是我高估了那位麒麟才子,姜终归是老的辣,到底还是白灵官更胜一筹,不愧是薛弼的关门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