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妍明白了,原来有个离不得人的病人,怪不得要黄丹霞辞工作。
“那你想过没有,辞了工作每天除了照顾人,还能干什么?或者说孩子大了老人去了,你每天干什么?”
“我就在家给华生哥洗洗衣服做做饭就行了,没事还可以找你唠唠嗑嘛!”
苏妍见她还不明白她的意思,于是换种说法:“他一个月工资多少来着?”
“二十四,我算了一下,一个月一家人的开销足够的。”
“你之前说他家里还有儿子小弟两个小孩,还有个卧病在床的老人,加上你们俩娘,六口人平均下来一人四块,但你现在十块你和女儿每人每月有五块。”
黄丹霞被她这一算给整懵了:“算是这么算的,可是……可是一家人哪有算得这么清楚的,那他们一家之前不还每人六块嘛?”
“正是如此。”苏妍打了个响指,“他们现在落到每人头上有六块,你过去了以后累死累活照顾一家子,但没有看得见的收入和好处,久而久之而她们反而会觉得你没有一点用反而害她们减少了将近一半的花用。”
她以前管过家,自然知道花用的减少意味着什么,可是她这也是没办法呀!
“那我该什么办?华生哥的妈确实需要人照顾呀!”
苏妍内心狂翻白眼,脸上还得不动声色:“是,但以前你没嫁进去前他工作他妈不也好好的,为什么不能延续之前的做法呢?而且你扪心自问,你真的不喜欢这份工作吗?学医真的没有让你感受到自己是个被需要的有用的人吗?没让你感受到这份工作的意义?”
黄丹霞都要被她说哭了,怎么没有?不然她怎么会坚持下来这么久,就是因为看到每一个人病情好转的时候,她也能真心替他们感到高兴。可以让更多病痛中的人减少痛苦,她觉得自己做的这份工作很神圣。
可是华生哥说得也没错,他只是心疼她工作辛苦,把挣钱养家的重任都担在了自己身上,他也是因为心疼她呀!
“可是……可是我都答应华生哥了。”
“那你就去跟他说你还是舍不得这份工作,而且你们两个赚钱,他还能轻松点,他妈那边就按以前的方法来。”
“他要是不干怎么办?”
“你坚持呀,只要还没有闹到不可收拾,你俩都还可以商量嘛!我是喊你去沟通表达自己的看法,又不是要你吵架。”
黄丹霞是懂非懂地点点头。
苏妍不介意再给她加个码:“而且有个事情,我得跟你丑话说在前头,你也知道药材收购站现在发展起来了,想进咱们这的只会比以前更多,其中不乏有很多高中毕业生和有药学基础的,以前是你抓住了机会,但你要离开了,以后再想回来就基本不可能了。”
她这话并没有急言令色,却吓得黄丹霞虎躯一震,她之所以这么轻易说离开,未尝没有这种念头在,觉得以后要是家里坚持不下去了,还可以再回来,苏妍的话却像利剑一样戳破了她的幻想。
别的不说,就今年要毕业的高中生她就知道,赵枝枝那就是村里有名的好学生,据说学习成绩不错,搁以前那是考大学的。
她妈又和周东阳家妈玩得来,再加上她自己在村里人缘也好,受长辈们喜爱,到时候难保不会进来接了她现在这个位置。
“你放心,我会好好和他商量的。”黄丹霞这个保证变得格外认真。
苏妍见人听进去了,也就点到为止,至于人家准夫妻怎么商量,那是她们的事。
她和周东阳去了一趟县里,找她爸说订婚当天的具体安排,两人见天气不错,吃过早饭谈完事情就去公园散步,好巧不巧还遇见了培训时教她们课卫校老师。
那老师居然还记得她,跟她聊了聊近况,苏妍发现他有点不对劲。
老先生这才说自己就是关节处有些发热,他自己倒是知道怎么治,只是有味药材还没买到。
苏妍问他,得知是飞廉,一个合掌:“这不巧了吗?我前几天刚得了些,我家就在前面,要不您和我们过去拿?”
那老师果然喜出望外:“真的,这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瞧您说的,您也知道这不是什么稀有药材,能有什么麻烦,你要觉得不好意思,照药铺价来就行。”
其实植株种在沃土里,她总不能大庭广众大变活草,所以用家里取做了托词。
飞廉又名伏猪,虽属菊科,却半点没有淡如菊的意味,除却紫红色丝状花,浑身是刺,不可谓不凶悍。
她也是刚发现沃土功效时,把身边有的东西都种了点,其中就有飞廉种子。
原本是拿了就走的事,但他爸见她带人来,看清是谁后,面色一下子就垮了下来,也不打招呼。
苏妍觉得有些奇怪,他爸这脸色出奇的臭,还不是第一次见周东阳时的那种臭。
但她也怕人尴尬,所以很快进屋取了药出来。
一行人拿了东西出来,那位老师按市价给了她钱,还给她透露了一个小道消息,刚准备告别,就见一个女人走了过来,一把把他拉到身后。
那老师比女人个子高些,但老师清瘦,那女子却有些微胖,力气也不小,直把他拉了一个趔趄。
苏妍看着他那痛苦的表情,估摸着那一拉还被飞廉刺给刺到了,下意识感到皮肤痛。
女人却直挺挺往她这边过来,周东阳见势不妙把人拉过来挡在身后。
女人看了他一眼,眼神鄙夷,居高临下:“这有男人了还来跟我们家老朝献殷勤,还真是有两把刷子!”
苏妍惊讶了,这胖女人,是在怀疑她勾搭人?朝老师这年纪都能做她爹了,她到底咋想的。
周东阳眉头皱得死死的,他自然听出了女人的话中之意,刚想说些什么,身后一道声音响起。
“某些人自己不要脸以为别人都不要,苍翠芝你最好赶紧跟我女儿道歉,不然明天我就把你做的那些破事昭告全城。”
两人脸色瞬间青白,女人还嘴硬道:“你在瞎说什么,我做什么了,不要血口喷人。”
她爸却并不理会,直接开始陈述:“一九五零年中秋夜……”
“不要再说了,我道歉。”苏庆华刚开了个头,女人已经先服软:“小妹妹对不起,我刚才乱说话了。”
道完歉拉着一脸愧疚的朝老师,非常狼狈地逃离现场。
苏妍两眼眨眨看向她爸,她爸以拳掩嘴咳了两下,正色道:“以后离这对狗男女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