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烛光偏暗,而室外火把一排排照着,登时将屋外天地照得透亮似白日。
圆桌前的人影落在窗纸上,影影绰绰。
“嗐呀,瞎了眼了!”袁秀珠一走近便见者了这样的画面,脸略微红了一瞬,但到底是经过人事的妇人,瞬间镇定了下来,“我瞧着是什么样的光景呢,原来是这样!那温氏女来这一来这么久,原来是在这与他人苟合呢?”
温迟迟听见袁秀珠叫自己的名字一怔,宋也不耐地抚上她的背,示意她不要乱动,听自己的。
袁秀珠在外头冷嘲热讽了一番,见着内里的人没有停的意思,显然是没将自己放在眼里了,瞬间怒火中烧,领着小厮便要推门而入。
长柏将人拦在外面,“少夫人,我家主子虽是你府上的客人,但万没有这样的事。”
袁秀珠连连冷笑,“客人?我瞧他明日便要卷铺盖走人了,不过是个九品官,竟在徐府撒泼,他知道那女子是什么样的人吗?来人,给我打开这门,我倒要看看这对野鸳鸯!”
她手下的小厮正要推门而入,只见安抚使袁立疾步走了过来,朝着袁秀珠就是一巴掌,“混账!今日在婆家撒泼还不够,还要闹到大人面前吗?”
袁秀珠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一时愣住了,“爹,你打我!”
“你跟我走!丢人现眼的什么模样?”袁立怒喝道。
袁秀珠不依不饶:“那你瞧瞧里头的是什么人啊?那是徐成院子里头的妾,那京官可有将这两浙路转运使放在眼里?我倒看未必!”
袁立听着她的话便觉得七窍生烟,他恨恨地道:“你脑子坏了,你不瞧瞧那姑娘在哪里呢?”
袁秀珠眼神一瞥便看到了宋铭领着温迟迟往她这儿来。
温迟迟垂眸道:“少夫人,你当真误会了。”
袁秀珠骤然往那窗纸看,只见那儿哪里还有什么人啊。
袁秀珠此时脑子倒转的快,“你什么时候出来的?你到底使了什么花招?”
温迟迟道:“我不明白少夫人说什么。”
袁秀珠见着她装的一副无辜样,她爹都快被蛊惑住了,内心恼怒,“你少装!”说着便要扬起手打她。
就在这时,那扇紧闭的门骤然被推开了,宋也披着衣裳出来,一副被打搅了好事的模样,“少夫人可对我这红颜有何异议?”
他身边站着的,正是换衣裳给温迟迟穿的那位姑娘。
王嬷嬷此时却长了脑子,使劲地朝袁秀珠使眼色。
袁立立即对宋也赔礼,抓着袁秀珠呵斥了一通,抓着她就走。
宋也视线从袁立身上落到温迟迟身上,颔了颔首,便叫长柏送客。
羞耻心
袁立对着袁秀珠实在是束手无策了,叹了口气,叫王嬷嬷看管她,自己便马不停蹄地赶去拜见转运使徐敬。
与徐敬匆匆碰面后,二人便一同往宋也的院子中去了。
他今日听闻袁秀珠在徐府打闹本也不想管的,毕竟是他的女儿,谁能给委屈受?只在路上遇见了宋铭,听说了她去了京官的院子,他这才匆匆赶来。
而徐敬那个黑心贼早就在这等着他了。
京城里头来的官员,上达黄命,虽官阶品级不高,但怎么也说也是得了太后娘娘的青眼的。
幼帝孩提之年,子母孤孀,仰仗相爷,可宫闱中太后娘娘垂帘听政,终究是要提拔身边人的。
女子当政,见识浅薄,若非仅仅是此人皮相蛊惑人心,否则这样一个风流成性,靠不住的判官能在这杭州城摆这么大的架子?
说不准回京后这人的官便要升一升了。
他与转运使合谋在两浙路又做了那勾当,虽善后极好,这两浙路也都他二人说了算,但这天下就没有不漏风的墙,他为了脑袋上的乌纱帽按理来说是应该走一趟的。
他虽明白这道理,但仍旧对此嗤之以鼻的,一个判官毕竟也闹不出多大的风雨。
但这徐敬倒是反复地催他,今日不得已入了他这贼窝,那便去吧。
正想着,他二人便到了宋也的院子中。
相较于将才那场闹剧,此时院子中已经寂静得非常,院落里外都暗着,唯有正屋内点了灯。
宋也换了一件交领长袍青衫,正坐在上座上悠闲地喝茶。
下首的宋铭见着宋也一句话也不说,又想起东厢房的场景,便觉得心中隐隐的猜测更加可靠了,瞬间如坐针毡。
他虽是三房庶子,但自小便与大房嫡兄亲近,可是宋也沉默时他向来不敢多说什么,只一下饮下了好几杯茶水。
宋铭将他茶壶中的茶水喝得一滴不剩,这才呼出一口气打算起身向宋也告退。
就在此时,转运使徐敬与安抚使袁立便进了这正屋中。
宋也瞥了一眼宋铭,看向了走来的两人,对像是早有预料,并不意外。
他笑道:“有劳两位大人深夜至此,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话虽如此,宋也却只坐着,面上的功夫做都不想做。
袁立见宋也无礼此愣了一下,当下便要发怒,不想徐敬拉住了他,袁立这个莽夫是个没脑子的,但他倒是对宋也很是满意。
若非靠着裙带关系被升上来的,怎会如此不知进退?可见面前的这位便就是一个没城府的,这就说明上面没还起了动两浙路的心思。
宋也扫了徐敬与袁立两眼,了然于心,但并不点破,只斟了两盏茶,“二位大人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