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奶喟叹道:“听人说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地方,什么投井沉塘,一句话说的不对脑袋便分分钟下地了。”
又见着温迟迟年纪小,经不得吓唬,此时脸已经发白,便立即将她搂进了怀中,温声哄道:“不过这些都与我们阿迟没关,离咱们这样平凡安静的生活十万八千里远呢,阿迟不怕!”
可她此时已经到了这杀人不眨眼的地方了啊而前头恰是一块池塘
温迟迟手心尽是汗,她咬紧了牙关,试图将手腕挣脱出来。
见着这一行人推搡着自己往前,朝那池子越来越近,腿都有些发软。
宋也带着她上京,不是说她还有用吗,他一定会来救自己的!
可是他人呢?
“住手!”身后蓦然传来了男子沉声高喝。
宫女手一抖,便见着一对魁梧的膀臂将她们拨开,将她们摔在了地上。
温迟迟身子一软,便倒在了一个宽厚温暖的怀中,她抬起头,恰好对上了一双痴痴的眼睛。
里头流淌的情绪浓烈非常,是数也数不尽的担忧、心疼以及思念。
温迟迟瞧的清楚,眼泪一下便下来了,她环在他腰间,哽咽道:“阿濯”
付荷濯将她搂在了怀中,心里疼的紧,不断地抚摸她一头秀发,声音沙哑:“你受委屈了。”
早在前几日,他便从手下那儿打听到了杭州的事,心中既不安又懊悔。今日亲眼见着温迟迟跟在丞相大人身边,又在席间伺候人用膳,一刻都不曾停歇过,便觉得心疼。
如今见着她被人欺负、脸色惨白,失望之余心中便更加酸涩。
“不怕,我在这,没人敢伤你。”说着,他便拉着温迟迟站了起来,看向了旁边站着的几个宫女,脸色已经全然冷了下来。
宫女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俯首道:“将军。”
付荷濯瞥了她一眼,沉声道:“你们要干什么?前来赴宫宴的贵客被你们这般对待,简直不像话,我即刻便去秉明太后娘娘与丞相大人,看看天下有没有这样的道理!”
几个小宫女心中明了,一听见丞相大人,当即跪了下去,即刻跪了下去,霎时脸色惨白。
付荷濯见着小宫女耸着肩颤抖,拧了拧眉,“退下吧!”
见着人走了,他这才看向了温迟迟,仔仔细细地打量她,懊恼道:“你怎会”
“是我不好,没护住你。”付荷濯眼里尽是心疼之色,便一把将温迟迟拥在怀中,再不肯撒开。
温迟迟刚从极度的恐惧中缓过来,手脚还在颤抖,又见着付荷濯,眼泪一直落就没有停下来过,好半晌,思绪才渐渐清晰起来。
她从付荷濯怀中挣了出来,将眼泪擦干,付荷濯的手指已经抵上了她的眼见,将她眼眶中的眼花一一抹去。
手指粗粝得非常,一瞧便知是手握冷剑真正在战场上厮杀翻滚过的,温迟迟打量他,神色冷毅,面如铁削,几年的时间让一个青涩的少年郎长成了雄姿英发的男人。
又见着面颊上爬着一记刀疤,当即眼角又湿了,连忙错开眼睛,不再看他。
付荷濯见着温迟迟有意与自己避嫌的意思,心中苦涩,“阿迟,你可是自愿的?你过得好不好?”
看着温迟迟沉默的瞬间,付荷濯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去:“若你过得不好,我便是杀到他家门口,也要将你接过来!”
温迟迟情急之下便去捂他的嘴:“这话不能乱说。”
“郎君待我不错,我过的很好。”温迟迟脸上极力扯出一丝笑以宽慰他。
“可他若是当真在意你,怎会放心你一人在这,又怎会让你做妾?”
站在不远处的长柏听见付荷濯这话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再去瞧自家的主子时,只见他已经走远了,长柏咬咬牙,立即跟了上去。
他刚跟到身后没多久,便听见冰冷的声音响起:“太后手下的几个宫女?”
长柏应道:“是太后娘娘宫里头的。”
宋也回首瞥了长柏一眼,目光若有似无地往更远处看去,须臾便收回了眼睛。
他淡道:“处置了吧。”
“去太后宫里。”说罢,宋也便敛袂走了,留下长柏发了一会儿愣。
长柏见着宋也此时面上的风平浪静,晃了晃眼睛,只觉得将才见着他面色铁青的模样定然是眼花了。
将才散席,主子撇下了家中几位长辈便带着他往这边赶,到这时便见着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他与主子都已经往那边去了,只没想到付将军比他更快了一步。
后来,他与主子就这么站在这儿,看着温姨娘与付将军
“长柏。”
回过神,只见宋也正盯着他看,脸色已经全然冷了下去。长柏只觉得浑身发毛,再不敢多想,立即跟了上去。
长柏跟着宋也一路往太后宫里去,宋也走的极快,没一会儿便到了。
宋也走进铺金描漆、金碧辉煌的殿内,便见着付清涟半靠在榻上,腰间引着玉枕。
深深看了一眼,宋也错开眼睛,垂首道:“娘娘。”
“宋相,”付清涟颔首,轻笑道:“哀家心想宋相一路舟车劳顿,定然倦乏不已,有心宽慰几句,却不想着佳人在侧,一路左拥右抱的,衣裳上竟不沾一丝风尘。”
宋也眉头微拧,须臾后低笑道:“娘娘有心了。只是这话臣实是不明白,难不成臣纳个女人也要递折子上报宫中?”
付清涟瞧着宋也脸上的冷笑,心中便有了些恼意。
这些年宋也对她的态度朦胧而暧昧,若即若离,直到先帝驾崩后,他还是那副模样,她一个年轻的妇人早早没了丈夫,长夜漫漫,孤衾独枕,那人又是自己曾经的未婚夫,也有过两小无猜的时候,于是她便主动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