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女士下通牒般地说:“让你姐和那个谁去我那里住,你好搬回自己家。”
唐纨心口酸胀发紧,涩声道:“妈……”
谭女士看着他,眼神无望又失落:“你听不听话?”
“妈。”唐俪终于听不下去,插话进来,“你不能仗着弟弟从小就明理懂事,就可劲儿地拿捏他。”
“我能拿捏谁呀?”谭女士转头看向女儿,已是泪眼婆娑:“你们一个个的都要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考虑过我这个当妈的心情吗?”
“妈,”唐纨上前一步,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心底泛起天翻地覆的自责与痛楚,压得他好似无法呼吸:“我搬。”他声音颤抖:“明天就搬。”
他以为已经给出了让步,下一刻却听谭女士又道:“还有,等过阵子小弥出院,你就把现在的工作辞了,换个清闲一些的。”
唐纨僵在那里,被巨大的绝望和无力所吞噬,浑身血液一寸一寸地凝固结冰。
唐俪抬高语调:“妈,你这样做真的过分了。”
不远处传来护士提醒的声音:“家属请保持安静。”
空气凝滞,手术室门外的走廊背光,吸顶灯亮着,灯罩里兜着几只飞蛾的尸体,因电压不稳而忽明忽暗,照出一隅死气沉沉的白。
“当妈的再怎么过分,”谭女士挥开唐纨的手,背过身去,矮小佝偻的身形让这个年过百半的小老太太看起来无助又可怜,“……听不听的,也全看你们。”
“不打算哄哄我么?”
人迹散去的医院走廊,唐俪和谭女士也不知去向,唐纨独坐在长椅上兀自发着呆,口袋里的手机陡然震动,他恍惚回神,掏出来看了眼来电显示。
顿了顿,方才划开接通:“喂?”
“小弥怎么样?”
“手术做完了,人已经转移到了无菌舱。”唐纨语速缓慢:“头一天我不放心,晚上想在这里陪着,你早点睡吧,别等我了。”
贺准嗯了一声,冷不丁地问:“你怎么了?”
唐纨胸口一窒,胡乱答道:“没怎么,干吗这么问?”
电流送来沉静声线,不气不恼深情又温和:“因为很想你,关心你,惦记你,你说我干吗这么问?”
唐纨深呼吸一口气,双肩缓缓下塌,垂首望着地面,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最后只堪堪挤出来三个字:“……对不起。”顿了一息,又补上一句,“是我情绪不对。”
“别担心。”贺准反过来安慰他,“手术顺利,小弥也会慢慢好起来的。”
“嗯。”
“那你早点休息,我先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