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正的葬礼,一切从简。
知道的,只有胡同的街坊邻居,以及其它知晓易中正病情的几个人。
三天,走完所有流程,简单而寻常。
上午,陵园。
天色昏沉,细雨蒙蒙。
来参加葬礼的客人,在举行完最后一项仪式后,一个接一个地告别。
一柄黑伞撑在头顶,遮着连绵如针的细雨,雨水敲在伞面,淅沥声音密集响彻。
伞下高挑的身影,身着黑色长衣,胸前戴着白花,如画的眉目里,冷清又淡漠,不掺一丝一毫的情绪。
在她身侧,站着挺拔的男人,手持着伞,浓眉紧锁,棱角分明的脸上,隐透着几分担忧。
司笙忙了三天的葬礼,凌西泽全程伴其左右,寸步不离。
“笙儿。”
司尚山撑着伞,疾步走来。
易中正去世的事,他是昨天下午才知道的。
昨天本来约好跟司笙一起去司家的,没想临走的时候,司尚山发现司笙的电话一直关机、打不通。联系到易中正的护工后,他才知道易中正的事,便匆匆赶了过来。
他还穿着在公司的西装,领带不知被扔哪儿去了,原本平整的衣服起了褶皱,擦得锃光瓦亮的皮鞋沾满泥泞,看起来颇显狼狈。
“你累了几天,都没怎么合眼,早点回去歇着吧。”司尚山担忧地说着,一瞥旁边立着的凌西泽,又小心地试探着,“让西泽送你回去?”
凌西泽,他知道。
凌家三少,在封城颇有名气,年轻能干,名下多家公司,皆是各行业的领头羊。就连他们偶尔提及,都不得不佩服有加。
只是没想,第一次见面,竟是在易中正葬礼上。而,这位被封城三成以上名媛觊觎的年轻总裁,似乎跟司笙关系非同寻常。
“嗯。”
看着司尚山紧张担心的表情,司笙终于点点头,神情颇为僵硬。
她看了一侧的凌西泽一眼。
转身。
凌西泽的伞紧随而上。
与此同时——
司尚山手机铃声乍然响起,在淅沥的雨声里尤为响亮、刺耳。
接电话的司尚山,俨然没有在司笙跟前的谨慎、小心。
“……来什么来,不来了!……不认就不认,谁稀罕!他不认,我女儿就不是我女儿了吗?大不了开个发布会,我跟全国的人公开……”
司尚山没好气地跟电话里的欧阳秋说话。
而,走出几步的司笙,倏地停下脚步,微顿,侧过身来。
凌西泽随之停下步伐。
他垂下眼睑,见到司笙眸色一寒,一抹戾气闪过,嗓音又冷又狠,“今天是不是司铭盛那狗东西的寿辰?”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令司尚山一番“昭告天下”的宣言戛然而止。
司尚山震惊地抬头,从司笙口中吐出来的“狗东西”三个字,在他耳边全方位立体环绕,令他懵了懵。
“……是。”
半晌,司尚山点点头,自觉认下司笙“狗东西”的标签。
司笙抬眸,眸光冰冷,淡淡地看了眼凌西泽,说:“去司家。”
她导了一场戏,正憋着一口气,自是得见证它如何演完。
“嗯。”
凌西泽没有半分犹豫。
短短几秒,司笙忽然做出决定,司尚山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等他想叫住司笙时,伞下的二人,已经并肩走出一段距离。
司家大宅。
这是司尚山花大价钱购买的仿古宅院,虽未处于市中心,但占地面积广,恢弘气派。宅院雕梁画栋,长廊曲折,假山流水,曲径幽深,步入其中,有种回到过去、仿如隔世的错觉。
临近中午,宾客陆续到访。
“儿子,你看我头发有没有乱,要不要补个妆?”
临近司家时,见多识广的钟妈,开始坐立不安起来,拉着沉默寡言的儿子喋喋不休。
她这般,自不是为了司铭盛,而是为了司笙。
钟妈立志在司笙跟前保持完美阿姨的形象,以此来给钟裕提高印象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