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素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但她知道她又做梦了,还梦到了那个疯子。等她醒来后发现自己还在穆国公府的客房,眼皮子发沉好像还没睡够。不由得掐了掐自己的掌心, 让自己清醒过来。
上门做客竟然能睡着, 这也是没谁了。好在没人进来,也没人发现,否则她真是丢脸丢到国公府了。
她揉了一把脸, 伸着手脚在客房中走动几圈。心想着要是谢弗再不来, 自己是不是应该可以走了?
鱼缸里的鱼儿搅起鱼尾打了一个水花,点点水滴溅到她脸上。她下意识用袖子一抹, 脑子感觉清明了些。
正打算找个借口走人时, 便感觉有人进来。
视线中是白衣墨发的如玉公子,润泽流光,堪比天边明月。他缓缓走进来时,似有万千星光汇聚一身。
这世上有一种人,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单单是存在便能让人感受到什么叫美人如画,胜却无数景致风光。
隐素看着他走近, 听着他对自己道歉。
两人也不过是见过几次而已,委实算不上熟。
隐素也为那次糖人的事道了歉,又表达了自己的关心后告辞。
大郦虽民风开放,但未婚男女私下往来依然多有忌讳。谢弗也未多作挽留, 派了马车送她回去。她几乎是小跑着出了国公府,自是没看到谢弗眼底的幽暗。
一路上她连声哈欠,险些又睡着。无奈之下翻着自己的眼皮, 强撑着回到伯府。还没到家,远远就看到等候在门外的父母和弟弟。
傅小鱼满眼骄傲地看着自己的姐姐, 眼睛里全是崇拜。他可听夫子说了,他姐不仅证明了自己的清白,还狠狠出了一把风头。听说他姐的师父是什么曾相国,夫子说到曾相国时那激动的模样,就差没跪在地上磕头。
傅氏夫妇之前也是从儿子口中得到的消息,他们二人哪里想得到,自家女儿早年在寺庙里的师父居然会是曾相国。曾相国之名,哪怕历经几代帝王仍旧如雷贯耳。若没有他的贤能助君,就没有景宏之治,更没有大郦百姓如今的安居乐业。
当下傅荣就赶去颂风阁,却在半路上碰到了林清桥,这才知道女儿去了穆国公府。如此一来,夫妻俩都有着同样的担心,生怕女儿又对谢世子生出不应该有的心思。
秦氏拉着女儿的手,忧心之余既为女儿有那样一个师父而高兴,高兴之后又是埋怨她主意大,这么大的事都不和他们商量,最后她说了和傅丝丝一般无二的话。
与佛有缘,一生的命运都与佛息息相关。
隐素忽然就想到了梦里那满墙的佛经,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战。
当夜入梦,又见疯子。
她已经认命了。
所以以后碰到谢弗之后千万不能中途睡一觉,否则就会连梦两场。
“你又是谁?”男人眼底眨着诡异的幽光,放肆而兴奋地看着她。
又?
她心下纳闷,不经意看到自己身上的白色寝衣。她脑子里“轰”一声炸响,这…这是她现在的样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
竟让她在这男人的面前大变活人!
亏得这只是一个梦,否则她还不被当成了妖魔鬼怪。
她沉浸在自己的震惊中,没有注意到男人眼底的变化。当剑气寒光划破她的思绪时,她又在男人的手中看到了那把长剑。
“我知道是你,你以为变了一个样子,我就认不出你了吗?”
这疯子知道是她!
既然如此,那她也不会再费心编什么故事。
“没错,就是本仙女。我们仙女时常变化外貌,这没什么稀奇的。”
这还不稀奇?
谢弗眼底幽光更盛,初时出现在自己梦里的少女衣着怪异不得体,他以为是隐世不出的异族之人,多方暗寻未果。
后来他反复推敲细节,终于得出一个结论:所有的不寻常之处,只在他认识的人中多出了一人,除此之外并无其它异样。若他白日与其说过话,夜里必会梦到那奇怪的少女。
事实证明,他猜对了。
所以他猜对之后,此女便在梦里现出真正的样子。
就是这位傅姑娘!
“哦?你说你是她,我如何信你?不如我把你的皮剥下来,看看里面是不是一样?”
妈呀。
死变态好吓人。
明明是他说他知道自己是谁,怎么又不信了,还要剥皮,太可怕了!
隐素下意识抱住自己的身体,“天上也有天上的法则,不是想变就变的。苍穹之大,各有天地。我们去到一个天地便换一副面孔。你之前见到的是我在另一个天地的模样,先前因为延时之故,所以我未能及时更换面容。你现在看到的样子,就是我在你们这个天地的样子。”
从一个天地到另一个天地,不就是借尸还魂!怪不得不再痴缠戚堂,怪不得性情大变,原来是换了一个人。
什么仙女,什么拯救他,这小骗子还真是张口就来。
内室的烛光透进黑色的幔帐,光影斑驳而诡异。男人难得的沉默,反倒让隐素的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她在这男人的眼皮子底下换头又换脸,彻彻底底变成另一个人。如果这不是梦,那该有多可怕,她一定会被当成邪物给活活烧死。
“你别害怕,我们神仙有无数个样子,这没什么好意外的。”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害怕?”
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