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素素打小听话懂事,平日里最是贤惠勤快。上回给你送的那些菜,可都是她自己亲自下厨做的,不知世子吃着可好?”
“那些东西送到我母亲院子,我没吃到。”
秦氏闻言,立马对自家闺女使眼色。
隐素装作没看到的样子,喝茶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留饭?留饭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让她亲自去做。
“那今日赶巧了,正好素素也有空,你就留下来用个饭,尝尝她的厨艺。”
“这…这合适吗?”谢弗似是羞涩,“我怕傅姑娘不方便。”
“她有什么不方便的,就是炒两个菜的事,她方便得很。”秦氏拼命朝隐素使眼色,见隐素不看她,气得她差点动手。“素素,你快去吧,记得多炒两个菜。”
自家老娘如此热情,隐素还能怎么样。
谢弗这个戏精,演得那叫一个好,将她老娘骗得团团转。可恨她什么都不能说,更不能拆穿戏精的真面目。
好气。
伯府的厨房没什么精贵的食材,有的都是寻常百姓常见的东西。她拎起一块猪肉,“哐哐”地剁起来。
“娘子,你这刀法不错。”
明明是好听至极的声音,却是将隐素吓了一大跳,险些将手中的菜刀飞了出去。不是说君子远庖厨,为什么谢弗会进厨房?
她没有转身,继续剁肉。菜刀剁在案板上一下比一下更用力,可能是因为心中之愤,也可能是因为心中之惧。
“娘子这么好的刀法,看来以后我杀人时,也能给我递个刀。”
这还让不让人做菜了!
她忽地回头,挥着手里的菜刀,皮笑肉不笑。“夫君,这厨房是腌臜之地,你还是出去吧。”
“娘子在哪,我就在哪。”
谁来告诉她,为什么这个人不仅疯癫,而且还是个无赖。
她敛起笑,重新木着脸继续做菜,权当有些人不存在。切好菜正准备开始生火时,却发现有些人居然坐在灶膛前。那双玉骨般的手生火放柴,竟是像模像样。
“娘子,我是不是很能干?”
你不仅能干,你还笑得很骚。
隐素切着菜,小脸板着。她竟是没有发现在谢弗的一番插科打诨之下,原本的害怕与恐惧不知何时已无影无踪。
秦氏就在外面晃悠,老半天不见谢弗出厨房,下人们也不敢进去,不多时却看到烟囱升起了烟。她心下疑惑,进去一看是谢弗在灶下生火,大惊之余又是欢喜。
若是以前有人告诉她,高门大户的公子不仅会进厨房,还会生火,她必是不信的。此时亲眼看到,那是怎么看怎么满意。
烟火气化解一切沉重与无言,袅袅中尽是人间温暖。
谢弗记得幼年时,他最是羡慕隔壁那家人。男人在灶下生火,女人在灶台忙碌,同他一般大小的孩子巴巴地搬个小凳等着,不时张嘴吃着父母投喂的东西,一家人的欢声笑语从简陋的灶房飘出来,飘到缩在那角落里那满是伤痕的自己耳中。
那是他记忆中关于父母子女最温情的一幕,后来他被母亲收养,纵然母亲对他极好,但他却从未体会过如记忆中的那种感觉。
他看着那个挥动着锅铲的少女,眸中幽光隐隐。
若是他们成了亲,若是他们有了孩子…
隐素炒着菜,突然感觉自己像被什么猛兽给盯上,下一秒就要被猛兽吞食入腹。她头皮发麻,不敢去看那灶下的人。
她一共炒了六个菜,直接用大盆盛起。
等到盛饭时,她完全不理会秦氏的眼色,给自己拿了一个盆。反正她在谢弗面前老底都掀干净了,连大变活人这样的事都发生过,还有什么好遮掩的,更何况谢弗的老底她也悉数尽知,所以她已经没有装的必要。
秦氏看到她端起那盆饭,眼睛都快眨抽了筋。
“素素啊,你是不是拿错了碗?”
这孩子怎么回事?
当着谢世子的面,怎么能用盆吃饭。
“没有啊,我平日里就是用这个吃饭的。”隐素装作一脸懵懂的样子,问谢弗,“谢世子不会介意吧?”
“不介意,傅姑娘喜欢就好。”
秦氏听到谢弗这么说,心里更加满意,看他的眼神也越发的欢喜和热烈。只是转头看到自家女儿捧着大盆不顾吃相的模样,她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家吃饭用盆不是一个好习惯。
吃完饭后,不等隐素闪人,她直接押着女儿陪谢弗坐着喝茶。等到谢弗告辞时,又推着女儿去相送。
隐素就像一个木头人,全程木着脸。
谢弗也不恼,由着她使小性子。
他们出去时,恰巧胡志安从门口经过。
胡志安也不知怎么的,心里想着要避着傅家人,日后要绕着伯府走,可是他的腿却不听使唤,走着走着就到了伯府门外。
他一眼看到那刻着穆国公府的马车,再看到隐素送谢弗出来,金童玉女般的一对璧人更刺痛他的心。
隐素也看到他,才往那边看了一眼就听到阴森的声音。
“你若再多看一眼,我就杀了他!”
“你别胡来!”隐素下意识拉住他的衣服。
胡志安当他们是在拉拉扯扯,心中越发刺痛和不甘。原来傅姑娘在自己面前的礼数都是装的,换成金尊玉贵的世子爷之后,竟是连女儿家的矜持都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