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呢?
她咬住唇,脑子里飞快掠过无数想法,却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她已经想明白方才的一切……萧云辞要纵容必格勒,才能捉住必格勒的错处惩治他。
皇上对必格勒的意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并没有摆上明面上同意他在御花园乱来。
经此一闹,若是必格勒告道皇上那儿,可他先行此无礼之事,光天化日之下侮辱故去将军之女本身也占不着理,如此一来,反而显得太子殿下顾全大局,萧云辞对必格勒出手也变得有理有据。
所以他中途故意离开乃是方才最好的策略……
温凝想到这些,心中对太子殿下也是真的感激。
虽然之前一直对他敬畏恐惧,可今日,若不是他出现,她或许已经自尽在御花园中,或许受辱后自尽于宫中,总归是没有什么活路。
经他帮忙后,她今日便可以采集花露去太后那儿尽孝,还能免于受辱,还能有一线的希望……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
于是她缓缓抬眸,眼眸中流露出真切的诚意,怀抱着净瓶朝着萧云辞鞠了一躬。
“太子殿下良善,令人感佩。”
良善……
前不久,也有人这样跪在他的面前,说他良善,那是她曾经的未婚夫君。
萧云辞手指缓缓收拢,手背露出筋脉,面容却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只将她的一切收拢于眼底,许久之后,才开口。
“起来吧。”
温凝谢过之后便准备起身,她跪得太久,有些踉跄,却见萧云辞垂眸看着她,忽然开口,“可需帮忙?”
温凝听到这句,刚想起身,却是心中一震,差点没站稳。
萧云辞伸出手,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稳住了她的身形。
温凝被手腕上炙热的手指触感吓得一颤,惊慌看着他,却见他笑容依旧,还是如幼时那般笑,只是现在,他的脸上没有血迹,眼中也没有弑杀的疯狂,也不至于把她吓得连连噩梦。
她立刻让自己平静下来,摇头道,“不必劳烦太子殿下,您今日已经帮我足够多,采花露这样的小事,臣女自己便可以……”
“谁说采花露了。”
“孤是说……”萧云辞手上力道未松,只擒着她手腕,微微抬起她的手臂,手臂上的丝滑的衣物从温凝的小臂缓缓滑落,手臂上的青红痕迹暴露无遗。
“这些,可需帮忙?”
温凝心中猛地一跳,他方才还是注意到了自己手上这红痕。
她怎么敢再劳烦萧云辞,赶紧惶恐拒绝道,“多谢太子殿下关怀,这些小事不劳烦殿下,臣女自己可以处理的。”
萧云辞深深看了她一眼,缓缓松开手指,轻笑一声,“好。”
“朝阳已升,该采花露了。”他说。
花露到了这个时辰着实难采,温凝却分外珍惜这机会,在御花园中四处走动,采摘那几乎快要消逝殆尽的花露。
好在御花园中的牡丹多有重瓣,层层叠叠的花瓣间藏了不少露水,温凝欣喜,便专心往那重瓣的花儿边跑。
她经了刚刚的折腾,如今浑身都疼,却也顾不上了,只满心的重瓣花儿,专心致志,心无旁骛。
不远处的御花园赏花亭内,原本应当坐着必格勒的位置上,如今却坐着另一位,他面前早已有人摆好了茶具与糕点,他眉头微蹙,听着返回的邓吾在耳边说话。
萧云辞手指把玩着白瓷的茶盏,那茶盏险而又险,几次差点滑落,却都被他轻易勾回。
邓吾面上带着笑,恭敬道,“小的方才顺道去了一趟永宁宫,将东西送去,顺道问了问那晴月姑娘,听到便是如此。”
“嗯。”萧云辞将茶盏放在桌面,目光远远落在温凝的身上,见她抽出帕子擦了擦额间的薄汗,脸上已经泛起了薄薄的红。
春日已有些热了,她又穿得拘谨,方才整理衣裳时将自己束得更紧,现在一动,闷热难受也实属正常。
萧云辞淡淡的扫了一眼邓吾,邓吾一愣,一时间居然没有看懂萧云辞的意思。
他第一次有些慌了,一向来他都是萧云辞身边最得力的下属,也是最明白萧云辞心思的人,刚刚居然……没有反应过来?
萧云辞没有再有任何表示,邓吾却是十分忐忑,下意识的问道,“殿下,不如……小的去采那花露?”
“不必。”萧云辞倒了杯茶,尝了一口。
还是苦涩难喝。
邓吾心中一咯噔,他现在能感觉到了——他能感觉到今天的太子殿下,依旧心情不好。
不过太子殿下也没几日是心情好的,邓吾自我安慰。
温凝的花露采完时,她距离赏花亭已经很远,她心中想着不好再回去叨扰他,便只远远站在花丛间回望了一眼。
赏花亭里的人影已经看不清了。
她心中默默说了句感谢,便抱着净瓶往太后处去。
宫中气氛有些凝滞,宫人见着温凝,也并没有人拦她,似乎必格勒的事情还未传开。
温凝一心往太后处行去,步伐飞快,她幼时曾经去过太后宫里,如今依稀记得路,再加上之前她跟晴月打听过,所以一路走来都还算顺畅。
直到她来到太后所居住的寿安宫门前,却被门前的守卫拦住了去路,那守卫冷声道,“太后今日身子不适,还请姑娘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