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星挑起帘子朝外望一眼:“姜小娘子,凤翔楼到了。”
芫娘见状,便也只好道?一声谢,跟着盼星下车。
目送着谢家小姐的马车行?远,芫娘这才拿着荐信转身踏进凤翔楼的大门。
京中的酒楼果然比香海的酒楼要气派。虽然只是陆怀熠口中“籍籍无名”的地方?,可这凤翔楼也足有?三层。
一层是大堂和打尖的散客,二楼三楼则是提供给客人的雅间,小二伙计们穿梭其中,瞧着好生忙碌。
一想到往后客人们要吃她?做的饭菜,芫娘的心绪不禁越发激动。
她?一边打量,一边寻见那?坐在?柜台后头的账房,忙满心喜悦地将?荐信递了上去。
谁知账房连荐信瞧也不瞧,便像驱赶蚊蝇似得冲着芫娘随意摆摆手,算是要将?人打发走?。
“走?走?走?,我?们凤翔楼如今不缺人。”
“先生,这荐信你瞧都还没瞧呢。”芫娘将?手里头的信高高举起来,“我?真是被推荐来做掌灶的,不骗你。”
账房这才大发慈悲地瞟一眼芫娘和她?手里的信封,随即低下头,从柜台下头的抽屉里捏出一沓厚厚的信封。
账房这才把一摞信压在?桌上,不紧不慢道?:“这么多荐信,各个都是人推荐来要掌灶的,我?若是一个一个都去后厨里给找个灶,让我?找到哪天去?”
芫娘怔了怔,一时哑然。
吵吵嚷嚷的动静惊得掌柜也信步走?来:“怎么回?事。”
账房便将?芫娘拿着荐信的事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人人都想着来我?们凤翔楼,凤翔楼的饭岂是那?么好混的?”
掌柜打量一眼芫娘:“多大年纪?从哪来的?”
“今年一十有?六。”芫娘如实道?,“本在?香海县,是为着来凤翔楼才来的京城。”
“若是凤翔楼不肯收,我?实在?无处可去了。”
掌柜的把荐信塞回?芫娘手里:“凤翔楼的掌灶如今确实不缺,你若是无处去,可以留下在?凤翔楼做个帮厨。”
“做不做你自己瞧,若是要留下,晚上住在?后头院子里,明儿三更?起来干活。”
“早晨送来的菜,赶在?开门前全部洗净削好。”
顺天府北城。
巳时。
鼓楼大街上人头攒动, 繁华异常,只在旁人眼里落下“热闹”两个字。
荟贤楼就坐落在鼓楼大街正中。这里菜色精致,席面讲究,雅致的名声数一数二, 一贯是食客老饕与达官贵人们猎鲜的去处。
门前的小二眼见得又来一辆马车停在门前, 连忙迎过去, 俯身替贵客们放好?脚凳。
片刻功夫,车中随即走下两位客人来。
一双翩翩贵公子, 只是在街面上行走?也难免点眼,引得不少人投来打量的视线。
走?在前头的信步闲庭, 一瞧便知是那位令京中做酒楼买卖之流皆头疼无比的顺天纨绔之首——
英国公府陆小公爷无疑。
至于?走?在后头的, 倒是位甚少出入酒楼饭店的人物。
他一身绀青直裰,束着幅巾, 鹤颈如玉,肤色脂白,薄唇轻抿, 眸光深邃,俨然一副清冷书生模样?。
但?凡有些?阅历的伙计, 绝不至于?不认识他。
这位不是旁人, 正是当朝最炙手可热的新贵,前科探花郎, 谢家?的大公子谢安朔。
眼见两位风马牛不相及的人物竟聚在一处,伙计们不由得挠了挠头。
不过眼见贵客们朝着荟贤楼里头去, 伙计们也顾不得再思量许多,连忙脚底生风, 一溜烟地去寻掌柜的。
荟贤楼里头修的考究,整座楼虽坐落在这顺天府最繁华热闹的地方, 但?却扰不到?楼中的半丝清净,故而这荟贤楼的厢房一贯安静雅致。
凭立在此?中俯瞰街景,是当真能体会闹中取静的精髓。
雅间里早就为贵客奉着温好?的水酒同果点。
七星伴月的花型攒盒镶有螺钿,分格摆放着樱珠葡萄,并着安南贩来的香盖同莽吉柿。这些?饶是再顺天城里也颇是罕见的水果,都已经?细细地剥开切好?,码放到?整整齐齐。
谢安朔见着迎客的小厮走?远,方收回目光端坐在桌前,轻声揶揄道:“在顺天能吃陆小公爷的请,这可真是荣于?华衮。”
陆怀熠一只手撑在膝头,坐没坐相地斜倚在圈椅边,恍惚听不见这调侃的言语,只捏住手里头把玩的骰子,自顾自懒洋洋地撩起眼眸。
“少说你那废话,只说东西带来没有?”
谢安朔哂笑,随即忿忿顶一句:“兆奉陈案已经?过了十多年,如今朝中人人讳莫如深,这案牍自然更是凤毛麟角。”
“我又不是神仙,你想找,我难不成伸伸手就能给你变出来?”
陆怀熠却不气,只慢悠悠道:“年初我跑马那彩头是替谁赢回来的?你弄那彩头又为着什么?,你打量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