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朔侧眸使了个眼色。
阿正便一把摁住芫娘。
芫娘还?没反应过?来,便冷不丁跌坐在?地上,不由得吃痛地皱了皱眉头。
阿正忿忿朝着芫娘诘问?道:“谢府的东西,你也敢随便乱翻?你以为我没看?见?你方才还?想碰那盏滚灯呢。”
“难怪是没爹没娘的,我看?你该好好长点记性,才好改了这歪门邪道的心思?。”
芫娘眸子一缩,登时连大气?也不敢再出,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谢安朔。
盼星说过?,谢家公子最是温和,说不定会相?信她的解释。
可四目相?对之时,她不禁微微一颤,满腔言语竟生生塞在?嘴边。
谢安朔居高临下的目光,比腊月那寒冰还?要冷。
芫娘鼻子一酸,眼泪一个劲在?眼眶里?头打转。
“我……我没有翻……”
“是方才盼星姑娘打理?过?书桌。”
“既然是盼星打理?的,你怎么不早说?”阿正面上笑着,心下却认定了芫娘在?撒谎,索性掏出一把匕首贴在?芫娘脸边。
“你给我老实点,你还?想求我家公子放过?你不成??”
“这紫毫笔名贵,就算我们家公子良善,也不能不送你去见官。”
“见官就见官。”芫娘咬着唇,话语里?带着几分哭音,却还?是倔强如初“我没有乱翻,我也没有偷笔。”
她的话已?经?有些说不清了,却半滴眼泪也不肯流:“不是自己的东西,不管怎么我都不可能拿的,但没有翻就是没有翻,我不能平白被人冤枉。”
“我才不是没爹没娘,他们好好教过?我,我全?都记得。”
谢安朔看着芫娘的模样, 不禁心下微微一恸。
兰序在家时年纪小,也似这般倔强。
可?再一转眼,兰序竟已经过世十多年了。
那个时候没有一个家人在兰序身边,她走得孤零零的?。兰序被抢走的滚灯他还没有再买给她, 说要教给兰序的?唐诗虽早已经准备好了, 却再也没机会能用得上。
只要一天不能为兆奉陈案雪冤, 就算是祭拜兰序,家中都不能正大光明地进行。
他们欠兰序的?太多了, 所以?不管是紫毫毛病还是滚灯,都是谢府中的?禁忌, 仿佛旁的?人碰一碰都是对兰序的?亵渎。
思及此处, 谢安朔不由得眯了眯眼。
幼年随着父亲左迁的?苦难经历让他早已看透了人世上的?虚情假意。
他手里不是没有沾过?人命,惹上兆奉陈案的?事, 他的?风格一贯果断利落。可?今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瞧着面前这姜小娘子,他竟总是没来由地总想起兰序, 便?随之心软下几分。
“阿正,把刀放下。”
阿正愣了愣, 不可?思议地回过?头望向谢安朔:“公子?”
“她碰的?可?是小姐的?东西啊!怎么能这么轻易就罢休了?”
谢安朔却仍是神?色淡淡:“现在就放下。”
“既然姜小娘子方才说是盼星收拾的?, 去找盼星问清楚便?能有分晓,不要在这里无礼。”
阿正俨然心有不甘, 但谢安朔有言在前,他便?也只能忿忿撤开手。
他撇了撇嘴:“是, 公子放心,奴儿现在就去。”
阿正才出?书房, 门外便?又?传来谢府门房的?声?音:“公子,锦衣卫的?百户陆巡大人来访, 问及凤翔楼的?姜小娘子何时回去。”
“陆巡?”谢安朔敛了敛目光,又?打量芫娘一眼。
陆巡竟识得这位姜小娘子,这倒是令他意外了。
谢安朔垂了垂眸子,朝门外打发?道:“请陆百户稍待片刻,我这找姜小娘子还有些未完的?事。”
门房应了一声?,便?躬身告退。
谢安朔缓步走到芫娘身边,沉声?道:“阿正无状,惊到了姜小娘子。”
“不过?为着小娘子的?清白,还得再委屈姜小娘子一阵,等阿正回来……”
他说着朝芫娘伸出?了手,想将芫娘从地上搀扶起来。
然而?芫娘早已经怕得急了,此时也顾不得分辨谢安朔究竟有什么打算,只缩了缩身子,趁着谢安朔不备,便?在他的?手上狠狠咬下一口?:“你?走开,别?碰我。”
“嘶……”谢安朔皱了眉头,低头便?见虎口?上多出?个不大的?牙印。
可?他既没有言声?,也没有发?怒,只好似想起什么一般缩了缩眸子,随即便?望着手上的?牙印出?了神?。
芫娘也没料到自己没轻没重,竟然一下在谢安朔的?手上咬出?了血。谢安朔的?手纤长白皙,此时贸然多出?个冒血的?牙印,便?好似雪上红梅,分外显眼。
芫娘一愣,忽然开始有些后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