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负责道录阁的陈志益出列道:
“师傅,掌教师伯,各位师叔,自我重阳宫开放外门制度以来,近两个月来,很多外门弟子随来随走,甚至一些人知道了练法,便匆匆下山而去,又因师兄不禁止武功外传,导致现在周围很多村子中都开始习练我全真武功,长此以往,恐有祸端!还请掌教师伯三思!”
要不是看这位师弟平时认真负责,丘志清几乎以为他在针对自己!
马钰和其它全真六子都看向丘志清,马钰道:“志清,此事你作何看法?”
“回师傅,诸位师叔。眼下时局动荡,弟子亦是为了使周围村寨百姓有些自保之力,且《全真心法》想要练到高深之处,非得研习道家经典不可,到时候自会有人选择入我全真道派。哪怕独来独往亦无所谓,至少要让他们有一点自保之力,不至于沦为待宰的羔羊!”
全真七子尚未表态,赵志敬便跳出来道:
“师弟说的是大义凛然,殊不知手持利刃,杀心自起,尤其是近日来,反抗金国朝廷的事件在关中大地愈演愈烈,多是那些学成下山的外门弟子带头所为,金国京兆府已经多次向我全真致函问罪,师弟自己从不查看,可我!却是都看在眼里……”
全真七子端坐前列,并不言语,丘志清对此自是不会亲自下场辩驳!
“师兄此言未免有些偏颇,入秋以来,蒙古大军频频袭扰关中各路,金国不思反击,反而一味抓捕民众加固所谓的关河防线,胁迫民众迁往河南,稍有不如意便大肆掳掠!那些家在关中的弟子不奋起反抗,难道引颈就戮不成?敢问赵师兄,这是哪般的道理?”
站出来反对的还是陈志益,他负责道录阁,之前说这些事是怕全真武功外流,而非如赵志敬一般怕金国朝廷问责。
他家就在关中,家人便是被金兵掳掠,不知所踪,自己拜入全真之前亦是靠关中父老的百家饭养大,自是不可能同意赵志敬的荒唐之言!
“无谓的抵抗只能迎来更为残暴的屠戮,他们只需听从安排即可,又能死几人……”
“住口!”这次,没等赵志敬说完,丘处机直接忍不住炸了!
看向王处一道:“师兄!此乃人言否?断脊之犬亦不过如此!修的什么道?练的什么武?”这话就说的很不客气了,王处一本来泛青的脸色更是黑了几分……
赵志敬亦是自知失言,尤其是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怪怪的,不由的让他更是恼怒交加!
此时丘志清知道自己该出来说句话了,毕竟是自己的政策引发的乱子,丘志清先道歉道:
“师傅,诸位师叔息怒!赵师兄负责外门事务想必是比较辛苦,这才出此糊涂之语。依弟子看,一殿五阁事务众多,不如选派一些经验丰富的师兄弟,给诸位师兄弟配上两个副手……”
说罢,看了一眼赵志敬,接着道:“有鉴于赵师兄可能压力过大,不若让赵师兄暂居持身阁副阁主之位,持身阁阁主之位由王师叔门下崔志方,崔师兄担任,不知师傅,以及诸位师叔意下如何?”
几位师长对视一眼,眼中尽是欣慰之意,特别是马钰,看向丘志清的都是一脸孩子长大了的表情,让邱志清都有点遭不住!
那么事情便这么定了下来……
迎来送往
嘉定十七年正月十九,终南山山门处,未化的积雪,已然点缀这终南名胜,道家福地。
丘处机看着终南山重阳宫的山门,思及自己远在山东的故里,以及天人永隔的师傅。而今自己亦算是开宗立派,不由感慨道:“故里在天涯,海上无名士。因遇终南陆地仙,挈我来游此……”
说罢,带着李志常等弟子,对着马钰等人一礼,道:“传承永续,道气长存!”
众人回了一礼:“传承永续,道气长存!”
丘处机最是潇洒,转身大笑而去,其余人等,多看片刻山门之后,亦是带着自家弟子离去!等他们走后,马钰这才双手握住丘志清的手。
语重心长的道:“天下大势,浩浩荡荡,我等方外之人,在这俗世洪流之中,能站的住脚,已实属不易!那些个外门弟子,既然下山,那便是与我全真道无缘,随他们去吧!”
看着马钰几乎恳求的眼神,丘志清郑重的点头答应,他本也没有扶持什么人的野心与能力,他只想给与那些人一点之力,让他们面临危机之时能多一个选择而已……
见邱志清坚定的点头,马钰欣慰的笑了:“等我们几个老家伙安顿好新地方之后,便会回终南山,短则一两年,长则年!”
“你们要是等不及,老道便在此立个规矩,重阳宫今后大可不必遵循什么每三年大开山门一次的规定!凡是外门弟子,自觉可通过考核,便可自行前往道录阁考核,三次考核机会,只需通过即可拜入内门,时间不限……”
遥望诸位师长们带着大批师兄弟离开,尹志平没忍住吟了一句李白的诗:“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
正有些失落的赵志敬忍不住出言讥讽道:“尹师弟要是舍不得,大可追上去,随丘师叔而去!”
真是无语了,丘志清有时候真想把赵志敬弄走,以前感觉还不错的一人,怎么就越长大,越让人反感呢?这是怎么回事,谁可以出来帮忙解释解释?
为了缓解气氛,杏林殿殿主申志岩笑道:“诸位同门且都说说,李太白一生中写了那么多著名诗篇,诸位觉得李太白自己可否都能记下?”
赵志敬傲然一笑道:“此等流传千古之名篇,随意一首皆乃是无上荣耀,李太白自己岂能不铭记于心?”
对于此,他的师弟兼上司,持身阁阁主崔志方却是有不同意见:
“依师弟看来,恐怕不然?诗仙李太白乃是何等样人?不羁红尘客,逍遥酒中仙!此等诗篇虽是千古佳作,然估计停笔便忘,而真正放不下,忘不了的,仅是我等凡人而已!”
不理会赵志敬的怒目而视,其余师兄弟一个个拍手称赞:“好一个:不羁红尘客,逍遥酒中仙!去也去也!我等凡人没有那份不羁与逍遥,就应该持身守正,用心修道才是……”
说罢,一个个大笑着回山去了,丘志清亦是被他们簇拥着往重阳宫而去!仅有赵志敬一人于寒风中,脸色如川剧变脸一般变幻不定!这和指名道姓骂他有何不同?
他想不通!曾经自己是第一个拜师,亦是第一个接受师命,带领门内弟子习武学道!还负责教授外门!还当过一段时间的首座!
怎地这个小病秧子外出三年,一回来便什么都变了?自己从三代首座变成什么劳什子持身阁阁主,而后又是他,寻了个由头把自己降为副阁主!
现在就连自己同一个师傅的师弟,都敢和自己唱对台戏了?何至于此啊……
不论赵志敬心中有多少不甘,都已无法改变这个既定的事实!
……
全真教已经步入正轨,虽然几位长辈带走了教中大半的内门弟子,不过教中加上他们七人,满打满算亦是只有二三十人左右。
这等于一下子终南山全真道一下子少了大半的力量,虽然还有大量的外门弟子,并不影响重阳宫内的热闹景象!
然而这些师长这么一走,难免会有一些宵小之徒,以为可以趁虚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