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她是陈爷爷的孙女!她九年前冬天在北方被孤儿院院长捡到,她……我脑子也好乱,我说不清楚,但她肯定就是陈爷爷的孙女!”
“卧槽!”红姐惊呼出声,下意识一把就抓住了刘蕊的另一只手,和江祺一样生怕她跑了。
“快快快,快给老王打电话让他叫陈老头过来!”
晨曦
刘蕊都懵了。
此时此刻,她左手被江祺紧紧抓住,右手被胡姐紧紧抓住,两个人都抓的死死的,就好像她是偷东西被抓了现行的小偷一样生怕她跑了。
在刘蕊的记忆中,遇上类似的情况通常都不是什么好事。
她当年因为高烧导致听力严重受损,人工耳蜗价格昂贵孤儿院根本负担不起。孤儿院同样负担不起她上特殊学校的费用,只能让她读普通学校。
她花了几乎两年的时间才慢慢学会读唇语,因为听不见她完全跟不上学校的学习进度,读完初中就没读了。
因为听不见她没有任何朋友。
因为听不见她时常被人误会是性格古怪,没有礼貌不爱搭理人。
因为听不见她总会遇上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时常被人误会,经常搞不清楚状况,总是因为说话声音过大被嫌弃。
9年的时间她早就习惯这个基本无声的世界,但这个世界似乎永远不会习惯她。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刘蕊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还是习惯性地大声道歉。
红姐还在对着电话那头大吼:“老王,你不是知道陈老头家住哪吗?你直接过去把他拽过来!他孙女回来了,他孙女找回来了!”
“怎么回事?我哪知道是什么回事啊,小江说的他孙女回来了,现在就在我店里,人已经被我抓住了。你快过去把陈老头拽过来,别万一他太激动了喜事变坏事了。”
挂了电话,胡姐才有空对略显惊慌的刘蕊和颜悦色地道:“晨晨,你别激动,你爷爷马上就过来。”
胡姐这句话是对着刘蕊说的,刘蕊疑惑地道:“晨晨。”
已经组织好语言的江祺连忙解释:“胡姐,她现在叫刘蕊。当年她应该是因为生病直接被人贩子扔了,被孤儿院收养,因为高烧导致听力严重受损,之前的记忆大部分丧失,所以她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只是对我们这片有一点印象。”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被父母弃养的,看了新闻才找过来的。”
胡姐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的乖乖。”胡姐看着刘蕊,一字一句地慢慢道,“晨晨,你不叫刘蕊,你叫陈紫晨,你还有一个龙凤胎弟弟叫陈子阳。你和你弟弟都是早上生的,所以一个是晨曦一个是朝阳,当初你爸妈给你们取这个名字的时候,我们还感叹真不愧是文化人,给小孩取名字都这么讲究。”
“你爸叫陈斯,你妈叫柳新红,你爷爷叫陈百年,你爸妈原先都是我们市的高中老师,一个教物理,一个教化学。”
“你不是被你爸妈扔的,你和你弟弟当年都是被那群杀千刀的人贩子拐走的。”
刘蕊,不,应该是陈紫晨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很快,陈老头被拐的孙女自己找回来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小巷。
事情已经过去9年,不少像红姐和王老板这样,对陈家被拐龙凤胎的影响比较浅的人早就不记得陈紫晨当年具体长什么模样了,但也有对陈紫晨印象深刻的店老板记得。
比如小卖部的老板,他几乎是在闻风赶到面馆,看到陈紫晨的脸的那一刻就一拍大腿满脸懊恼的道:“我真是瞎了眼了,陈老头家的孙女昨天晚上在我面前晃了那么久,我居然没认出来。”
陈紫晨被拐的时候都已经快9岁了,哪怕过了9年,只要有心辨认都能认出来究竟是不是当年那个孩子,毕竟五官的大致轮廓都没有变只是长开了而已。
很快,面馆门口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陈紫晨听不到大家惊喜的议论声,也听不到外面的人在说有谁有柳新红的电话,赶快打电话叫柳新红回来认女儿。
她只是略带惶恐地坐在面馆里,紧紧抓住胡姐的手。
江祺和胡姐的手早就放开了,现在是陈紫晨不愿意松手。
她求助似地看向引发这一切的江祺:“江老板,你们该不会弄错了吧?”
“我……我都不确定……要是弄错了怎么办?”
“不会错的。”胡姐安慰道,“大家都认出来了,不会错的,时间也对得上。”
在惶恐的等待中,王老板搀着陈老头来了。
陈老头穿着一身练太极拳的白色练功服,颤颤巍巍地被王老板扶进来。
他其实身体好得很,平日里走路从来都不摇不晃不颤,可以说是健步如飞。但今天,他就像是九十多岁必须拄拐才能走路的老先生一样颤颤巍巍地走进来,如果不是王老板扶着只怕下一秒就要跌倒。
见陈老头来了,围聚在面馆门口的众人也就散了。
人家亲人久别重逢团聚的温馨时刻,他们就不待在门口坏气氛了。
陈老头颤颤巍巍地走到陈紫晨面前,看着她的脸。
陈紫晨也看着他,只觉得面前这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既陌生又熟悉,就好像曾经在梦里见过。
“晨晨长大了。”陈老头挤出一个笑,抓住陈紫晨的手,好像在确认这是不是一个真人,“真好,都是一个大姑娘了,真好看。”
陈紫晨看着面前的人,既不觉得欢喜也不觉得悲伤,可她的眼睛却被眼泪蒙住,看不清面前的人。
她好想看清,她眨了一下眼,豆大的眼泪直接从眼眶里往下掉,一滴接着一滴,打湿了她薄薄的黑裤子。
在清晰和模糊之间,她透过面前的老人,看到了一个头发乌黑,面容相似,但没这么老,也没有这么多皱纹的人,牵着自己手,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