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1/2)

不是内容,而是文字本身。

信封上的那几个字,写得遒劲有力,甚是好看。

但也仅仅只是一丢丢的好奇。

她去过那么多的博物馆,看过那么多的历史名帖,对好看的字,早就已经有了一些抵抗力。

“姑娘。”聂广义努力引起梦心之的注意。

放在平时,广义大少不可能是这个样子,聂天才更是眼高于顶。

此刻是个例外,梦心之要是不理他,他可能就要灵魂出窍。

“姑娘,姑娘。”

梦心之怕聂广义再这么叫下去,会引起旁边人的注意,于是回答:“姑娘很忙。”

聂广义并不关心梦心之回答了什么。

只要有回应,就算是胜利。

“先前听说,姑娘是学文物和博物馆的对吧?”聂广义非常努力地想了一个梦心之可能会感兴趣的话题,“依姑娘看,我国的哪一件文物,是文物中的文物?”

“文物中的文物?”梦心之确实有了一些兴趣,却不知道聂广义要问的是什么。

“就是,姑娘能不能在我国所有的文物里面,选出一件最厉害的。”

“这难度就有点高了。”梦心之说,“我们国家有195件,禁止出口的文物。2002年第一批64件,2012年第二批37件,2013年94件。这里面的每一件,都堪称文物中的文物。不可能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我就想听听姑娘的一家之言。”

“那天听过你拉二胡,想必是精通音律的,对于你来说,文物中的文物,可能是第一批禁止出口的文物里面的曾侯乙编钟吧。有很多人把它叫做镇国神器。”

“为什么呢?”

“因为这个编钟的出土,直接改写了世界音乐史。”梦心之说。

“怎么改写?”

“你知道钢琴是用十二平均律来定音的,对吧?”

“嗯,全球通用的八度的音程实际上是按波长比例平均分成十二等份的,相邻两律之间的波长之比完全相等,这是个物理机械波问题。”

“那你知道十二平均律是谁发明的吗?”梦心之又问。

“嗯”聂广义选择性回答:“百度上说,明朝有个叫朱载堉的王子,精通数学,他用珠算开方提出了【新法密率】,发明了十二平均律,制作了世界上第一架定音乐器。”

“你为什么特地强调百度上说?”梦心之抓住了一个细节。

“因为这个说法有争议。更多人会觉得十二平均律是随着西洋乐器传到中国的。在欧洲历史上,十二平均律理论的创立者是法国人马兰?梅森,他在1638年出版了《谐声通论》,奠定了像钢琴这样的十二平均律西洋乐器的基础。”

“1638年。”梦心之停顿了一下,“朱载堉关于十二平均律的研究,是在万历十二年,也就是1584年,早了整整52年。我国学者认为,是传教士利玛窦,把朱载堉的十二平均律传到了欧洲。”

“我听说过这个说法,但是西方学者并不这么认为,他们认为马兰?梅森并没有参考朱载堉的研究成果,而且交响乐本来也是西方传过来的音乐,我们学钢琴的人,会认为十二平均律的集大成者是巴赫,他的《平均律钢琴曲集》是真正意义上平均律作品的鼻祖。”

“即便前后相差52年,但还是争论不休对吧?”梦心之慢慢地真的有了聊下去的性质。

聂广义回答:“十二平均律的音乐,没有成为我国古代的音乐主流。我们一说到西方音乐,就会想到十二平均律的交响乐,一说到中国古典音乐,只会想到你妹妹每天哼唱的宫商角徵羽。”

“确实是这样。”梦心之眼睛都亮了几分:“那如果我告诉你,战国时期的曾侯乙编钟,就已经用了十二平均律了呢?这比马兰?梅森早了怎么都有2000年。”

在聂广义的惊讶之中,梦心之笑容灿烂地做出了总结:“当史料记载不能为我们正名的时候,出土文物可以!”

聂广义看着梦心之的笑容出神。

这个笑容,和他以前见到梦心之的时候不一样。

第一次见面,梦心之给他的感觉,是朝饮木兰之坠露,夕餐秋菊之落英,像九秋之菊一样清素。

那时候的梦心之,带给人一种距离感。

聂广义自己其实也是会给人距离感的。

但距离感和距离感不一样。

梦心之那种,是可远观不可亵玩。

聂广义这种,是眼睛长在头顶上。

这些都是第一次见面的印象。

此刻,就在这一个瞬间,聂广义忽然从梦心之身上,看到了满满烟火气。

一个鲜活的现代女孩,不再清素,不再遥远。

聂广义因为女孩脸上的笑意,由衷地感到高兴。

【你快乐所以我快乐。】

这种感觉,相当之可怕!

尤其是聂广义这种,习惯了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天才。

想到了这儿,聂广义猛地摇了摇头,顺便在心里对他自己进行了鄙视:【想什么呢?现在是想,把快乐建立在痛苦之上好,还是建立在快乐之上好的时候吗?不要忘了,你可是个恐飞人士啊!你这一直盯着人家看,人姑娘一气之下不和你聊了,要怎么办?】

“姑娘方才说曾侯乙编钟是文物中的文物之时,特意强调了是对我来说,那么对姑娘来说呢?姑娘是否也这么认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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