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用清泠泠的目光瞥了陈蕾一眼,也可能不止是陈蕾,还有在场看戏的围观者。
“您是不是忘了,我是白家人?”
白臻榆声线很低,却字字掷地有声,仿若一把冒着寒气的冰锥,狠狠捅进了陈蕾的喉咙,让她那逐渐上涌,让所有人都难堪的火气霎时间灭得连烟都不剩。
他前一句话还是用的能称之为“谦和”的“您”字,下一秒却自然而然地变为满含蔑视的“你”。
“所以是谁给你胆子在这里试图羞辱我和我伴侣的?况且,虞洐,是虞家唯一的继承人,轮得到你说教么?”
白臻榆掀起眼,陈蕾气得发抖却哑口无言。
他冷漠又讥诮地勾起唇,把纸巾随意地扔到对方身侧的烟灰缸里,逼得陈蕾身形一颤。
不咸不淡地垂落眉睫,白臻榆感觉自己胸腔拧成一团,喉间艰难地滚动了下。
喉咙传来灼痛感,沉寂已久的胃部在刚才狠狠给他上了一课,陡然而起的焦灼感让他死死咬紧牙关,最后还是趴在洗手台吐得眼前起雾。好不容易缓回点劲,却还要浪费气力和陈蕾周旋。
他当然知道自己此时不应该站出来,虞洐解决比他还要扯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要容易太多。
虞老爷子本就耿耿于怀当年虞氏的那场风波,即使后来挺过来并且还发展得更好,但最宠爱的孙子却不得不同一个男人结婚。
这不是奇耻大辱么?
白臻榆目光微滞,随即汗涔涔地撩起眉睫,笑了笑。自己却偏偏跳出来要提醒对方——
“好啦!你们闹什么?眼里还有没有我了?”
虞老爷子绷着张脸,面色很明显沉下来。他现在觉得哪里都不舒心,陈蕾那女人小心思他能看不明白?平日里只是懒得管,刚才听到对方那么说虞洐,他早就心头火气,只不过碍于长辈面子不好多说。
可白臻榆又算什么?虞家还真能轮到一个外人叫嚣了?虞老爷子早就有其他想法,当时同意联姻不过是权宜之计,现在虞氏渡过难关,发展也蒸蒸日上,给白氏带来了巨大收益,就算是正常结婚也有感情破裂的,离个婚还不容易?
总不能真让虞洐和白臻榆耽误一辈子吧?
虞老爷子多少知道点虞洐父辈们当年的事,于是他瞧着白臻榆愈发不顺眼。
就算白氏权势地位确实比他们虞家高一等,但算起来白臻榆还真比不上他宠到大的虞洐。
这么想着,虞老爷子咳嗽了声,严肃道:“还动起手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地小辈!”
意有所指,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虞洐好整以暇地撑直身体,他唇角高高翘起,一直是旁观者的态度,此时眸色间趣味满满,终于入了局。
他先是去看被当场撂下面子的白臻榆,然而对方神情一如既往的淡,像是无垢的露珠,澄澄澈澈的,什么伤心难过都不曾纳进去。
随后他瞧着陈蕾,对方在虞老爷子插手后便自以为有人撑腰了,现在眉宇间都浮现喜色,浑然不顾留有掌印的脸,忍不住眉飞色舞地嬉笑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