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1/2)

“你是半妖吗?”

这样一个问题直白地杀到脸上来, 花大管家反而愣了一下。

须臾,那张老树皮一样的脸微微抽搐了一下,挤出一个斑驳的笑来。

“果然不愧是龙血传人, 五感远超常人。”他的语气甚至有一丝钦佩, “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只一见面便能看破我出身的人。”

云梦泽顿了顿, 道:“是我冒昧了, 只是我想知道,既然花家过去做的是买卖妖族的生意, 为什么会请一个半妖做管家?”

“小人被提携为管家, 也不过是这些年的事了。先前小人也说了, 花家大火之后,旧人们死的死散的散,承蒙少爷不嫌弃,才提拔了我做大管家。说来说去,也不过是少爷心善, 不想让小人流落街头罢了。”

云梦泽静静地听着, 也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他捻着手中泥土的动作放缓了些许, 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

“云公子?”花大管家到底是耐不住问了一句, “您这是……?”

云梦泽手上的动作一顿, 松开手来,让泥土落回地上。而后也不见他掐诀或是念咒,一道清洁咒便已将他手上的尘土清了个干净。

“无事。”他淡淡道, “那场大火既然死了那么多人,花家没有请人来作法超度吗?”

“要说请人作法, 这些年来我们也陆陆续续请了不少。”花大管家苦笑更甚,“只是岭南道地处偏僻, 本地的仙门终究不似一山二阁那般神通广大。钱没少花,结果……也正如您所见。小人能力有限,实在惭愧。”

“你们花家……倒真是有意思。”

云梦泽极轻地笑了一声,笑声里听不出究竟有什么意味。

“一个永远活在火灾当日快乐的疯女人,一个半妖管家,还有一片怨气浓重的土地……花非花倒也是心大,居然就这么放着不管。他倒也不怕出事。”

“少爷为人确实——”花大管家憋了好半天,才憋出四个字来,“——落拓豁达。”

“不如说是缺心——是诸事不挂心。”云梦泽顿了顿,若无其事地把方才那句险些跑出来的真心话岔开,“关了妖族买卖的生意,也没见花家的钱财往来受什么影响。这倒是难得。花大管家也不必妄自菲薄,仅就这一点,你也不是寻常之辈。”

世间诸事,从来都是雪中送炭难,雪上加霜易。

一个家族要兴起很难,要倾颓,有时却只是一夜之间的事。而且家道中落,素来都是落下去了便很难起来。

但花家却没有这般迹象。

不如说,在云梦泽看来,花家兴盛得有些不可思议。

一个家族衰落的味道是藏也藏不住的。就像一个人,一旦开始穷困,那窘迫的意味便会自衣摆的褶皱、袖口的污渍、面相的苦楚中一丝一毫地流露出来,无论主人如何掩饰,也无所遁形。

然而,无论是花非花,还是偌大一个花家,都没有这种迹象。

这所大宅院虽然有些衰败了,但不过是主人不在,失了人气的自然颓靡罢了。无论是雕饰、下人还是宅邸里的洒扫陈设,都是一等一的精致。便是护院大阵与防御法器也都是最新的,十分完整严密。

而花非花在昆仑墟这么些年,吃穿用度也都不见一丝俭省,在法器上更是挥金如土。

云梦泽不由得有些好奇,花大管家究竟是怎样一个奇才,才能在花家老爷与主母双双毙命,少爷在外求学之时,支撑起这一片门庭来,还让花家的财富不减反增。

花大管家垂手,面目模糊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模糊的笑来。

“小人也没有旁的长处,不过是擅长做生意罢了。”

“是吗?”

云梦泽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句。

而后,像是对花家的生意全然失去了兴趣一般,他继续迈步向后院走去。

在他身后,花大管家无声地松了一口气,只觉得冷汗已浸透重衣。

他觉察了吗?

男人被火灼伤的面庞稍稍扭曲了一下。

但他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默默跟在云梦泽身后,同他一起前往后院。

龙的五感远超常人,是以花大管家也不敢直接盯着云梦泽看,他只能垂下眼来,盯着自己的脚尖,一步一步跟着云梦泽往前挪。

云梦泽却忽然停下脚步。

在他们前方,是一方荷叶田田的碧湖。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本该让人觉得生机勃勃的景象,却不知为何,显出一种别样的阴森来。

穿过湖面的风带着森森水气,沁骨冰凉,那寒意直浸到人的四肢百骸之中。在森寒的湖水之上,红莲开得如火如荼,一路延烧,红得妖异,似乎要将这庭院也烧起来一样。

“这个湖——”

花大管家连忙开口:“是先前烧起来的地方,实在烧得太过彻底,难以修复,少爷便做主将这一块推平了,挖了一个湖填上。”

“难怪。”云梦泽喃喃,“我就在奇怪,无论是建筑的构造还是阵法布局上来说,这个湖的位置都很奇怪。”

“这也没办法。”花大管家笑笑,不动声色地拭去了额角的汗意,“您是没见着当初大火后的惨状,这一片整个烧焦了,就是想重建一套楼阁也不妥当,只好整个挖掉。少爷也知道这里挖个湖实在不像样,但也没有别的招不是?”

云梦泽没有应声,他还在看那湖上的红莲。

时值仲夏,正是荷花开始盛放的季节。

饶是如此,这些荷花未免也开得太盛了。

“在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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