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er63骑虎难下/车(2/2)

陆天天忍不住笑。

那天晚上,陆天天做梦了。惊醒时她全身是汗不很舒服,她再也睡不着,蹑手蹑脚地脱开温暖的怀抱,走到yan台想让冷风把汗带走。

麦真弦说对了,物极必反,梦都是反的。现实里她似乎太幸福了,就像万物都需要一种平衡以维持稳定一样。她的恶梦很可怕。她梦见车枫曙,梦见阿嬷,梦见爸爸妈妈,甚至许执信许伯父,梦里谁都有,就是没有麦真弦。而他们都以一种悲剧x的方式离开。一个接一个。

陆天天的双手在颤抖,不是肌r0u酸痛的抖;是神经x的,属於车枫曙的抖。演员都是怎麽演戏的?靠想像,想像久了,好像变成真的。

陆天天知道她走火入魔了。

凌晨两点,邮轮上所有闹杂的活动早已结束,只剩下顶楼的酒吧还亮着,提供睡不着的旅人们一个交换热情的地方。船身底下几盏灯火向下照着海。一上一下,那是属於别人的光明。陆天天眼前好暗。

「睡不着啊?」黑夜里还有一个人。她吐了一口长菸,手指拧灭菸火。今晚没有月亮,那点星火被拧窒在水盘里後便一点光也没有了。

「你可以ch0u的,我没关系。」

叶智妍嗯了一声後就不说话了。其实两个人都知道舱室的yan台禁菸。撇开语言,人与人的相处还有很多信号,而有些称为默契。陆天天坐下来了,和叶智妍一道望着黑漆漆的海洋。

人都说海漂亮,但是如果没有光照耀那是什麽样子。乌漆墨黑的,谁知道底下潜藏着什麽怪物。陆天天听着大船嚷嚷划开海的声音。划呀划的,他们把自己孤立在海中央。

「我快要裂成两半了。」在沉默许久後叶智妍说。

「你等我。」

叶智妍的声音夹着浓浓的鼻音,那鼻音也可以说是因为寒冷。陆天天轻声进出船舱,悄悄地拿来一件大衣,爬过桅栏把它披在叶智妍身上。如她所想,叶智妍冻得如同冰锥。

「我该拿她们怎麽办?」

「放下。你得放下──不是忘记。智妍姊姊,那些回忆已经不是她,是虚造出来的假象,你拿它们来折磨自己。」

「放下,凭什麽呢,凭什麽我可以快乐?她在那里,在冷冰冰的土里。」

「凭她ai的不是掉眼泪的你。叶智妍,我知道你很愧疚,可是你知道吗?如果我的ai人拿我来折磨自己我会很难过,我会很恨自己,恨自己曾经打搅她的世界。她走了,那是不可逆的。如果她进了轮回,她一定会遇见一个好人家,因为有你的祈祷;如果还没有,如果她在那里等你,她一定在等你告诉她,她没看过的未来;如果她在这里,那就一定是她让我出来替她帮你披上这件外套。

「不要拿她折磨自己。」

「妮妮怎麽办?」叶智妍的眼泪啪搭啪搭砸下来。

「你ai她吗?」

「我──如果我是一张白纸,我可以任她墨彩,可我不是。」

「叶智妍,她ai的也不是白纸的你。」

陆天天陪了叶智妍一整夜。叶智妍让她进舱,她拒绝了。叶智妍便不说话了,似也无心搭理她,坐着和雕塑一样一动也不动,像是睡着了又没有。陆天天不知道。想想b之叶智妍的心结,她不过做了一个噩梦,可她还是睡不着。她的眼皮一直跳。

直到远方天际肚白,陆天天才又个像采花大盗轻声手脚地进船舱。她自个儿偷偷00关窗户,殊不知那人已苏醒许久。

「回来啦,感情大师。」麦真弦手支着脑袋一脸俏皮地看着她。

陆天天转身,首先笑了。

真漂亮,yan光洒在她身上真漂亮。

「你听到啦?」

「一点点。」麦真弦敞开被窝,「过来。」

「我身上都是凉气。」陆天天摇头。

「我知道,所以过来。」

陆天天钻进去了。麦真弦理开她被冷风吹散的额发,拇指轻抚的脸颊,果然凉凉的。陆天天磨蹭她的手掌,目光如炬凝望着她。

「天天。」

「嗯?」

「如果你b我先走,你也会那麽想吗?」

「嗯,我想做你的天使,邱b特。」

「你是不是不够ai我!」麦真弦使力捏她的脸颊,「你舍得丢下我,嗯?」

陆天天咯咯地笑。

「那如果我si了,你也会ai上别人吗?」

陆天天不自觉瑟缩,说:「我没有办法想像。」

「天天,我没那麽大气。我不想b你先走,我想要你陪我,我不要一个人去陌生的地方。你这张脸啊,只有我能捏,你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只有我能碰。换做一个谁都不可以。」

陆天天握住她的手。手心传来的温度不暖不凉,是她初醒的t温。陆天天把她的手搭在颈侧,那里薄,有心跳有火烫颈温。谁不想呢?一辈子,她的手黏着她的手。

「我像不像秦始皇?」麦真弦顺势拿捏她的耳朵。

陆天天亲吻了她,笑道:「我们该下船了。」

chapter64四季予你春泥

亚洲巡航之旅第四天,提亚摩号停在日本的一座小岛──石垣岛。石垣岛说大不大,但要靠双脚走完全程也不可能。一行人八个租了一辆九人座小巴士,单靠崔庭妮的向导来到素有小马尔地夫之称的海湾,川平湾。

没有导游司机,在场唯一有手排汽车驾照的就是陆天天。她大概没想过自己的汽车驾照会发挥在这种时候。导航显示川平湾距离石垣港车程三十分钟,她开了五十分钟。但慢就慢,谁也不想被外人打扰。

川平湾的太yan正好,顶上晴朗的天空,脚下金hse的沙滩,眼前清彻透明的海水,就近的海面上有个蘑菇状小小岛,岛上树木林立,郁郁葱葱。

有天然的小小岛做避风港,川平湾的生态得天独厚,是世界上第一个成功培育黑蝶珍珠的地方。而海湾看似平静,实际上浪短而急,暗流强劲。故为保护游客及生态,这里不能下水,只能在岸边踏浪。

「阿姨──!我们下次可以带咖啡豆来吗!」

小孩子的嬉笑声从麦真弦耳旁呼啸而过。宋思乐迈着她短小的两条腿朝叶智妍狂奔而去。她跑得顶上的两条头辫在空中舞蹈,脚跟溅蹬起绵细的金沙。而那金沙全被後头的宋立显用脸接住了。

「宋思乐你不要跑!」宋立显追着她。

陆天天和小孩子一起踏浪回来,看他们笑闹,她走在後面就像个总是笑眼弯弯、眉目和煦的老祖母。

「你很喜欢小孩子?」麦真弦问。

「嗯。小时候都挺可ai的,毛茸茸的,但长大就不知道了。」

「毛茸茸?」麦真弦苍白的脸seg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微笑。

「真弦,还晕吗?」陆天天步向前蹲下,手指轻触她的脸庞。

「还好。」

麦真弦晕车了。她总是拿小巴士的老式皮革味和柴油味没有办法。

川平湾的海滩没有刺激的海上设施,来的游客要不是直接乘船到外海浮潜,就是乘搭特殊的玻璃船到海中央去寻找珊瑚和海gui。他们的行程亦然,一行人等到时间点便搭乘玻璃船出海了。剩余两人,她们可以料见用柴油作燃料漂浮在海面上摇摇晃晃的小船会让麦真弦多不舒服。

「我们去那里看看,我帮你拍照。」陆天天伸手拉她起身。

「拍什麽照?你让我穿得像暴露狂。」

麦真弦穿着白se的b基尼,搭着白se的凉鞋,本来是极美、很适合拍照的,但是她却因为某种因素不得不披上长大衣,姣好的身材只露出半截小腿。

陆天天咯咯笑,牵着麦真弦走上坡的展望台。从展望台上俯瞰川平湾,台下树木翠翠绿绿,h、绿、蓝渐行渐远渐层的海水,彩se的玻璃船点缀在大洋上带出一b0b0的波纹更为景se增添几分可ai。

很漂亮。

「你是人间四月天。」陆天天趴在栏杆上,侧着脸歪着头看着麦真弦。「笑响点亮了四面风;清灵,在春的光yan中交舞着变。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在梁间呢喃──你是ai,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有根羽毛,透明的,随着和煦的微风轻轻拂过麦真弦的发肤,飞进敞开的门,飘转在她心中的池塘,点触起一波一波的涟漪。这首林徽因的〈你是人间的四月天〉麦真弦读过。陆天天在床头上放置很多书本,里头有一本诗集就是《你是人间的四月天》。她随手放,她随手读。读过,可与此时此地此风此景听见从陆天天话语里念出来的大不相同。

「我的大诗人,什麽时候你作一首诗给我?」

陆天天瞟向远方,脑袋转呀转的。忽地,她看见底下游客撑着一把yan伞正在等待上船。她笑了笑说:「我想做一把伞,一把刻有你的名字的伞。什麽颜se都可以。噢不──最好是蓝se。」她看了麦真弦一眼,继续说,「你喜欢蓝se。太yan太大,我可以遮yan。天空下雨,我可以挡雨。如果天气刚刚好,我可以做拐杖。如果一切都好,我能做个时尚。」

语毕,陆天天凝视着麦真弦。後者沉醉於一种朦胧不清的美感,脑袋晕晕胀胀,什麽也没听仔细,只道空气中少了一道让人醉心的嗓音。她诧异道:「没了?」

「??嗯。」

「什麽伞?这支伞能说话吗?」

「呃我灌个系统。嗨,我是西蕊。」

「它是三十六点五度吗?它能抱我吗?」

好吧。陆天天明白了,麦真弦很嫌弃。

「它是诗嘛??诗都是拟人象徵啊??都是鬼扯。」

麦真弦大笑道:「你也知道。」

在陌生、民风纯朴的异域小岛,没有人认识「麦弦」。以是乎在yan光底下,她只带着一顶草帽,欢欢喜喜地和陆天天十指相扣。不是她,是她们。她们走在石砌成的街道上,约会。

农历岁末的季节,天气薄凉,两个人还是买了当地有名的冰淇淋。菜单上琳琅满目口味,麦真弦想每个口味都点一个,被陆天天强烈阻止了。两人躲在一个杳无人烟的凉亭,同吃一只盐牛n混搭紫薯口味的综合冰淇淋。陆天天拿着小汤匙和她「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麦真弦一边吃一边喊着冷,不断嚷嚷着:「怎麽还吃不完?」

她是可ai极了。陆天天兴起把冰淇淋抹在她的嘴角,樱唇沾染上白sen霜,像雪中的梅花。麦真弦还来不及生气,那雪花就又被卷走了。小嘴被吻住,舌头甜甜咸咸,凉凉暖暖的。那是另一场暴风雪。

後来呢,冰淇淋融化了。

路上游客三三两两,散步起来甚是舒服。陆天天x口挂着叶智妍的单眼相机,她从包里拿出来之後就没有再放下过了。以她最理想的画面来说,远景是翠绿小岛,中景是海和船,近景是树木栏杆,特写是麦真弦。

麦真弦浏览着照片,气笑道:「你拍什麽东西!你这跟我在家里拍照有什麽不一样?」陆天天的拍照技术显然很糟糕。把她的构图分成九格,她特写的人影占据其中八格,一点画面美感也没有。

麦真弦抢过相机,命陆天天站上石阶,後者只能配合。拍过几张,她低头c作相机,检查照片。

陆天天在高处等待,眼角余光瞥见距离麦真弦走开步,有两个生人目标狠准,径直朝麦真弦急步而去。她心底一焦,跳下石阶,亦向她发足奔去。

「真弦!」

麦真弦还未来得及抬头,即被陆天天一把拽过。她往旁磕绊两个趔趄後又在陆天天的护庇下复立。

「areyou???areyou?」两名和陆天天年纪相仿的nv子眼冒金光,肢t像玩萝卜蹲一般在她们眼前冒来冒去。

麦真弦丈二金刚。陆天天以身作盾挡在他们中间。

「areshe???欸斗??areyouandshe?」

传说日本人对自身英语都没什麽自信,这是真的。至少眼前这两位别扭的英语还不如陆天天别扭的日语。当语系变成日语之後,麦真弦就完全听不懂了。只零星几个单词听起来熟悉,无法分辨意思。她索x闭嘴,等陆天天g0u通完一段翻译给她。

两颗萝卜非常兴奋地拿出手机,从手机里查找照片给陆天天看。陆天天看毕,摇了摇头。萝卜们便有些尴尬地耷拉下头,说了一句「苏咪嘛哂」後匆匆与她们告别。

「你什麽都不用说了。」麦真弦说。

萝卜头消失後,麦真弦的笑脸变得委屈。在她瞥见她们手机上的照片那当下,她立刻明白什麽意思──那两个萝卜把她错认为贺泉安了。

要是今天,麦真弦只是一个素人,她也许会很开心她有谁的明星脸;关键她不是。麦真弦心情复杂。陆天天没有说其他宽慰的话,她拉着麦真弦走往停车场後方的坡道,从底部沿着步道往上走到矮丘顶的最高处,高处上只有两根漂浮木和一个简单的告示牌写着:游客休息区。

一个名不惊传的小小景点,不足以x1引活动时间短少的游客们。陆天天就像森林探险用一手隔开丛生的树枝,穿过後方的矮灌丛。忽地,眼界是豁然开朗,她们立在山陵高处与另一个山陵之间隔着一道彩se的海洋,遥远的山陵底下几户人家,红瓦建筑的屋顶,炊烟袅袅。

「表姐姐b你多长了四岁??」陆天天0不着头绪的喃了一句,忽然转头对着空旷的山景大喊,「有一天,我们真弦会成为──」

「你g嘛啊!」麦真弦倏地扯过陆天天。

「喊喊看嘛。」陆天天笑道,「我们一起许愿。」

「不要,要喊你自己喊。」

「好啊。」陆天天朝山大喊,「有一天,我们真弦会成为世界的主角──!」

旷野无人,没有回音。像流星许愿,一去不复返。听见自己的名字响彻云霄,麦真弦脸上火辣辣的,说:「你不害臊吗?」

「又没有人。你试试看,喊出来很舒服。」

在陆天天真切的目光、殷切的怂恿下,麦真弦难为情地清清喉咙,朝大海开口:「总有一天??总有一天──麦真弦会成为国际级的影后──」她喊完一句看向陆天天,眼波流转。後者投以微笑。

麦真弦喊道:「我──去你的贺泉安──!」

陆天天大笑,大喊道:「去你的贺泉安!」

麦真弦喊道:「总有一天,麦真弦会拿到奥斯卡小金人──坎城棕榈叶、柏林银熊、还有威尼斯沃尔庇杯──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世界的主角──等到那一天,全世界都会认识麦真弦──!」

「我同意──!」陆天天冷不防喊了一句。

「你同意什麽啊。」麦真弦嗔怪笑道。

「你说的啊,」陆天天扭头喊道,「陆天天喜欢麦真弦──!b全世界都还要起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