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国难之际(2/2)

赵构自然就没能拿到自己盼望多日的权利诏书了。

这眼看着闰十一月都要到了。金军两路兵马前锋已经会师东京城外,后续兵马也陆续赶到,总数大约有十万余众。斡离不将大营屯驻于京城东北郊区的刘家寺。粘罕将大营屯驻于京城西南郊区的青城,这里有宋朝皇帝举行郊祭的斋宫。

金军主力逐渐散开,在京城四壁分别设置若干军寨,将京城四周都围闭起来。军兵在城外更是公然举着旗帜,往来于各军寨之间。

他们还拉来了不少民壮,或是运送粮草,或是运石伐木,制造攻城器具,人数甚多,充数于其间。

赵构且还能静下心来等候着,基于脑子里的历史,他是很笃定那最后的结果的。

王云也不再坚持出使金营了,耿延禧、高世则等人更是惶恐忐忑,惴惴不安。二人还都觉得磁州太不安全,建议赵构回到相州,将实情上奏去,然后在相州待命。可是,磁州若是不安全,那相州就一定会安全吗?

对比汪伯彦,赵构还是觉得磁州的宗泽更靠谱一些。

然而汪伯彦、宗泽此时却都苦恼的只想砸头。

东京城传出了两份旨意,一是令本路诸郡召集土豪民兵,抗击金贼;一是令河北不得鼓动民间起兵生事,有碍和议。这两份圣旨几乎同时下达,相互矛盾,这该如何执行?

汪伯彦身穿戎装,肩背橐鞬,率领马军千骑亲自赶赴磁州,把事儿一说,向赵构言语道:“今日朝廷旨意不明,臣等左右不是,大王皇帝亲弟也,愿大王审议国计。”

意思就是想请赵构给背个锅。

“汪相公可是给小王出了个难题。”赵构并不搭话,而是用眼睛去看宗泽,去看王云,“你二位以为小王能做这个主么?”

这不是选哪个的问题,而是能不能选的问题。

宋朝有出身宗室的臣僚,比如相州通判赵不试,这是赵老二的第六世孙,很有能力的一个人。可是,如赵不试这般可以做官参加科举的人,那都是远支子弟,除了还姓一个赵字,对赵桓的皇权根本就没有半分威胁。

而赵构这种血亲近支,那些个宗室亲王郡王们,这几乎不参与朝政。用手中天然富裕的政治影响力来交换自己和子孙数代人富足的生活,这是赵宋最重要、最根本的一交易。宗室不干政,除了在祖先祭祀和宫廷典礼中的礼仪功能以外,宗室其实是百无一用的皇家造物。然而他们又生活富足,甚至被潜意思的允许他们涉及商业,庇护商户,而赚取大把财富。

宗泽不说话,王云也不说话,就是汪伯彦脸上也闪过一抹尬笑。

“小王年仅双十,大好年华还在,可没有活够。汪相公就休要为难小王了。”说话中他就端起手边茶盏抿了一口,面上表情淡定,实则如是喝药。北宋的团茶,后世日本抹茶的老祖宗,他是真的喝不惯啊。但是在这个年月里,他就是想找散茶那也不可能。

“不过,今日难得两位相公相聚一处,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更有利于日后战事。小王也是好奇,二位相公对那两道旨意,又要做何选择?”

“金贼侵我国土,杀我百姓,大军兵锋更就在京城之下,老夫岂能坐视不理?”宗泽立刻就道,显然这是一个坚定的主战派。

而汪伯彦还没说话,旁边的王云就勃然发怒:“两国战争累年,生民涂炭已久,官家欲休兵而致好,以誓书遣臣北往,复宋金两国之欢好,岂可缘小人用事,率性而行,再起兵端来?”

王云是觉得这议和真能达成,还是觉得把黄河以北都划给金国了,后者就能痛快的退兵了?

是的,金人的胃口越发大了,岂会还满足三镇之地?赵构王云走的时候,金国使团也在东京城里呢,杨天吉、王汭、撒离母等金使胃口大开,张嘴就要吃掉黄河以北。赵桓还真就答应了。

令唐恪起草并签署敕书。何栗见到敕书后大吃一惊,说:“不奉三镇之诏,而从画河之命,何也?”拒不签字,并请求辞职。

赵桓遂免去何栗的中书侍郎职务,令他以资政殿学士知杭州,但留在京城,领开封府事。同时,任命尚书左丞陈过庭为中书侍郎。

再传书赵构,叫他留心处理河北事物。也就是拿河北之土地换斡离不的撤兵。

另外为表彰赵构“为国解忧、不惧生死”的品质和甘愿替皇帝背黑锅的精神,赵桓特晋赵构的圣母龙德宫婉容韦氏为贤妃,赵构为安国、安武节度使。

这是逼着他不得不去背黑锅。

宗泽脸皮气的通红,“金贼,蛮夷也。粘毛饮血,贪婪无厌,安知礼法?如若割地之后,金人失信,再来攻城,此又有何益处?凭白弱了军民锐气。”女真人一年来了两回,现在大军都抵到了京城郊外了,是不是真的会如约退军,谁敢打保票?

“且两河之人素来刚劲,以至于太原孤城能坚守近一年,隆德城垂破而复守,此人人皆有死战之心,方才不负祖宗积德之灵,陛下恢复之志。

今大战在即,休说那污言秽语脏了老夫耳目。国难之际,我等臣子,只当奋勇杀敌,捍卫社稷就是。断无袖手旁观,坐视贼兵攻掠京城的道理。”

汪伯彦在一旁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可真是,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