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你。”
就像是为了说这句话才一直撑着这口气,在这些话说完,还未等到裴玄之的回应。
老太太便撒手人寰…
与此同时,一封爵位的更替书送入宫中。老太太见一直与她说不通,便在死前最后一刻与这些族老摆了她一道。
吃她们娘俩的绝户,不,她们娘俩不算绝户,他们就是明抢。
他们为了侯府的前程,家族的兴衰,抛弃了她们母子,选择了更有优势的裴玄之。
玉荷没什么家族荣耀大过一切的思想,她只知道她丈夫留给他儿子的一切,被人抢了。
抢的人,就是面前这个在所有人心中优秀的男子。
玉荷止不住的想哭,哭的停不下来。一切都完了,一切都晚了。
她以为这老太太还能撑一段时间,不着急。
老夫人病逝,屋内哭成一团。玉荷的哭在其中也就不怎么显眼,她的泪不像其她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只是默默流着泪。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操办葬礼,披麻戴孝。就算心底恨死了那老太婆,想砸了这灵堂,玉荷也还是规矩的在这烧的纸钱。
她知道的不能这么做,如果真这么做了,她们母子一定什么都拿不到。她也斗不过那位,那位有个好母亲,有个好外家。
院内一片死寂,下人与裴府为二的两位男丁之一裴玄之,在前院。
玉荷不信鬼神,也不怕鬼神。她觉得自己没做坏事,还为这侯府生儿育女,他们没有理由害她。
所以才敢一人在这黑的寂寥的夜,独自一人待在这。老太太的葬礼,按照传统办了三天。
三天一过,便下葬。
玉荷是女眷,并不用跟着。小虎又太小,去了玉荷不放心,便都没去。
她抱着孩子在院长里的暖阁不出去, 皇家的旨意也在裴玄之回府后,一起来了。裴玄之正式接过侯府的爵位,甚至因为是心爱的外甥继承,那位圣人觉得那样小小一个子爵委屈了他, 破例把他从二等子爵连升三级, 一品的公爵。
他一直都是天之骄子, 所有她想要的东西, 他都能轻易拥有,甚至不屑一顾。
她想了许久的东西,最后还是落到了别人手里。玉荷很痛苦, 却无法说出口。在府内与族内的人眼中,他们认为本就该如此。
一院子的人,或多或少脸上都带了笑。就连被玉荷抱在怀里的小家伙都笑得开心, 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只知道他现在被最爱的母亲抱在怀里,屋子里有很多人, 也有那位对他很好的叔叔。
甚至拨浪鼓都被他摇的咚咚作响。
无人能与她共情, 或许是有的,只是那个人玉荷不愿承认。
在一堆欢声笑语中, 被人簇拥着道喜的白衣青年微微回身看向她, 他没笑, 得了那样大一个爵位怎么能不高兴。
或许是心中有气,这一次玉荷没有躲开他的目光, 而是直直看过去。
她想要让他知道, 她没怕, 也没绝望。甚至在最后一刻,唇角微勾, 露出一个浅淡的笑。
只不过难看不难看,玉荷就不清楚了。这边的欢乐是不属于她们母子的,所以在一个瞬间,玉荷转身便要离开。
她走的不算急,但也不慢。
汤婆子与绿儿跟在她身后,都显得有些沉默。怎么能不沉默呢,主母失势,她们这些下人也会跟着倒霉。
那位二公子是好的,或许不会怎么她们。但往后他娶了妻,侯府后院又多了一位主母,夫人与小公子的处境就会更加尴尬,更加不会好过。
回水乡,回那主君与夫人长大的地方。绿儿与莲院里的奴仆都是这样一个想法,去了水乡,起码夫人还是原来的夫人,小公子也是府内唯一的小公子。
无人能欺得了她们。
玉荷心中也闪过这样的想法,但很快就被她自己否定,凭什么她要让,凭什么她又要离开?她儿子才是这座府邸真正的继承人,她夫君才是真的主人。
她想在争一次,就一次。
在回到莲院时,玉荷经过她夫君以前的院子。那是这座府邸历代男主人才能居住的院子,也是她与丈夫有过很多回忆的地方,可现在已经有人在搬东西。
裴玄之继承了侯府,自然也要住进主院。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但当真亲眼所见,玉荷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她心口痛的厉害。
今年的初雪也在这时落下,飘飘悠悠落在她的眉间,衣上。她什么都做不了,她甚至就连自己的莲院也保不住。
她摸了摸怀中幼儿的脸,以及他头顶的虎头帽,小家伙越长越大,五指的掌控力也更加好。
以往经常掉的波浪鼓,这时被他握得很紧。砰咚咚咚的鼓声,就像砸在玉荷心上的拳头,让她忍不住想要将它扔掉。
不能看了,再看下去,她的眼泪又收不住。这次可没有老夫人的死给她遮掩。
她抱着孩子就准备离开,可却也是这时有人叫停了她,是裴玄之。不知什么时候,他跟了上来。
“嫂嫂。”
一直在她身后,注视着她。
而他也察觉出了她的异样,裴玄之何等的聪慧,怎么会猜不出来玉荷在想什么。
对于继承这座府邸,他没有半丝欣喜。唯一的欣喜是住进这所院子,因为这是主院,也是她丈夫应该住的地方。
那点隐秘,让他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