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也有些抵触她们。
她不想和她们说话,她也不想让她们知道她恢复了视力,更不想让她们知道她听到了那些话。
玉荷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这件事不能让她们知道,那对她没好处。打从心里,她就不信任这一群人。
她想二哥,想见二哥。只有见到二哥,她才会知道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见里屋一直没传来动静,小菊道:“我刚刚经过前头,看到张嬷嬷在做香囊。夫人喜欢那香囊的味道,我去帮夫人讨一个。”
“等等,药膳的时间到了,你别去张嬷嬷那里了。”说完这话,春兰想了想又道:“算了你去吧,我亲自去一趟小厨房。”
“行,我早去早回。”小菊点点头,很快离开。
小菊走了,春兰也往另一边走。很快,这处就只剩玉荷一人,她看着那扇紧闭的雕花大门,眼中都是不安。
因为不知自己身处何处,那些人说的话她为什么不懂。就像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让她分不清真假,甚至某一刻,玉荷害怕的想要这只是个奇怪的梦。
她是个懦弱的妇人,她无法面对这奇怪的一切。所以她希望这只是一场梦,想早点醒来,甚至她宁愿自己还是那个瞎子。
但这样的想法,也终究只是想法。她要起来,要回到那间房子里。她想只要在等等,等她的二哥回来,她就安全了。
“怎么坐在地上?还哭了。”恰在这时,悄无声息的黑靴定在她视线里,不知什么时候空荡的长廊上多了一人。
那人穿着一身锦衣华服,黑色的料子上用金线绣着祥瑞云纹,一身气度不凡的男人停在她身前。
女人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微微抬头,视线从那双黑靴开始一直往上直到看到那张陌生的脸。
男人生的龙章凤姿,浓眉大眼。清俊的五官端正漂亮,是个很好看的男人。
是二哥的声音,玉荷不会弄错,可眼前人真的是二哥吗?不一样,和她期待中想象中的都不一样。
曹魏皱眉,他蹲下身靠近她。
没细瞧,就弯腰将他那哭的可怜的妻子抱起,随后才问:“伺候你的人哪去了?”
那声音温柔至极,与往日没有差别,也让玉荷知道这人就是她同床多年的丈夫。
“二哥是你吗?”明明是二哥的声音, 可不知为何玉荷总觉得不对。哪哪都不对,哪哪都有问题。
抱着男人的脖颈,细细描绘他的眉眼。剑眉星目,挺鼻, 薄唇。他有一双很深邃的眼睛, 那双眼睛漆黑没有什么情绪。
不是这样的, 她的二哥应当有温度, 应当是个魁梧的乡下汉子。他们是在山里长大,是靠水吃水靠山吃山的乡里人家。
眼前的男人模样俊美,气度不凡。不像个泥腿子, 倒像是个大官。
恰也是这时男人转头与她视线对上,曹魏这才发现他的妻子今日有所不同。那双以往没有着陆点的眼睛,此刻静静的看着他。
像是在探究, 像是在疑惑,也像是看得见。曹魏心中猛的一沉,他意识到有些东西超出了他掌控的范围。比如他的妻子似乎看的见了。
“二哥, 是你吗?”与眼前男人对上视线后, 玉荷再次问。她问的仔细,眼中都是期盼, 又有些别的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情绪。
那东西是“不要”, 她其实是期待眼前男人说不是的。因为这个男人和她想象的二哥完全不一样, 莫名的,让她生不出欢喜的心。
不是他不好看, 也不是他不好, 相反就是他太好了, 好的不符合玉荷心中丈夫的形象。玉荷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样的心理,她就是固执的认为她的丈夫不应该是这样的男人。
“是我。”曹魏不假思索直接道, 顺后抱着她推开那扇紧闭的大门,走入。
一模一样的声音,一模一样的语气,就连他身上的熏香都是一模一样。他承认了,他是她的二哥,她的丈夫。
这样的认知,让一直神经紧绷着的美人,猛的落下泪来。她抱紧男人的肩,将脸埋进他胸口,哭的可怜兮兮道:“二哥,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二哥。”
她哭的凄惨,外面的风雪大雨映衬的她更加凄惨。红梁木下的內殿,各种雕刻着繁琐花纹的木质器具,春景屏风,透着光的五彩琉璃瓶。
殿内奢华程度不像个普通富户之家,到像是个王侯将相,天潢贵胄。玉荷眼中都是害怕,她趴在男人怀里,哭的泪眼婆娑。
而那抱着她的男人,坐在床上,一手搂着她的腰将她抱进怀里,一手轻拍她的背,轻轻的给予安全感。虽然一句话没说,但玉荷知道眼前男人是在安慰她,安抚他。
这让她久久不能平静的内心,逐渐恢复,有了一丝理智,哭声也渐渐停歇。
那拍着她背的男人,也在这时开口:“什么时候好的。”一如既往温柔关心的话,让玉荷那点不安消失的更快。
虽然玉荷总觉得哪里怪,但眼前这人身上确实有她二哥的影子。所以,不想认也得认:“是,刚刚。”
她说的不确定,又补充道:“我先前有些困,便去睡了一觉,醒来后就成这样了。怎么办,二哥。”
她过惯了被人安排一切的生活,也过惯了看不见的日子。现在突然看得见,对她来说忧大于喜。
加之,这里也不是她熟悉的山林,那恐惧更加大。所以,她才会一直寻求男人的庇护。
“能看见,不好吗?”这时,男人反问。
对于她看的见,男人的反应并不大,看不出他是高兴,也看不出他不高兴。从始至终都很平静,那平静让他看起来更加深不可测,以及怪异。
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盼着自己的妻子好。
但很可惜,此刻的玉荷根本察觉不出这些怪异。她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与莫名其妙的情绪里无法自拔,一边告诉自己现在很好,起码她不再是个瞎子。
一边又在思考,为什么看得见的世界,那么奇怪?她被男人的话问住了,是呀,看得见多好。没有不好,可她就是觉得不好不对。
而最不对的就是她的丈夫,她的二哥。可这话不能说,说了二哥会生气,会难过,她不能伤二哥的心。
所以,女人低下头,过了片刻才抬起头认真道:“好的,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