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蛇信
透过镜头时,白露才能以工作为借口坦然地仔细看他的脸。
如果按网上的标准,林昼是很标准的鹿系长相,五官温润,身材看着有些清瘦,有些少年的青涩感。从远处乍一看和某些角度的侧脸的确很像纪寒,但细看下来又不怎么像了,确实有种奇怪的熟悉感。
从看到他开始一直跳得很快的心脏慢慢平息下来。白露松了口气,却又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摄像小哥凑到白露身边想看看她拍的,却先注意到了相机本身:“妹子你这是z7咋还是一代的咧?五年前的老款了吧。不考虑换个二代吗?”
“是别人之前送的,用惯了。”
“啧啧,果然还得妹子来。庄哥你这个拍出来就有gu直男味。”林萌萌凑过来吐槽摄像小哥,“小昼这脸不去当明星可惜了。这不吊打好多小鲜r0u。”
摄像小哥表示赞同:“老弟长得b小姑娘长得还漂亮。”
“趁着光线不错再拍点空镜上午先收工了吧?”林萌萌看了看表,“该吃饭了,撞上他们下课抢不到饭啊。”
摄像小哥再次赞同:“也是。我app上看到东门有家东北菜冒似挺好的,要不吃那个?你们都行不?”
几个人都没异议。拍完后五个人一起往外边走,林萌萌也是第一次来平大,边走边酸:“不愧是平大啊,这教学楼、这食堂、这风景!我一直觉得平电还行了,果然人外有人校外有校。露露,你未来三年有福咯。”
“是挺好的。”白露笑着附和。
“嗯?”走在旁边的林昼侧过脸来,“白露姐姐是要来平大读书吗?”
“是的。九月入学读研一。”
“你俩还是一个校区的吧?小昼你要尽地主之宜啊!开学了记得先带白露露一起逛逛熟悉下校园。”
“好呀,没问题。”明眸皓齿的少年刻意放慢了脚步,和白露不知不觉间并肩走到了一起,“姐姐,要不要留个我的联系方式?”
虽然白露根本没打算真的请他给自己当新生入学手册,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拿出手机存他的电话,但林昼递过来的手机屏幕上却是个二维码。
“这是什么?”白露困惑。
林昼也愣住了:“大概是微信?”
林萌萌瞳孔地震:“露露你不会还没有微信吧?我说怎么搜不到。”
白露还真没有。她高中的时候微信还没那么普及,她一毕业就去了国外,因此国内的社交软件她还真没有,平时和人联系不是电话短信就是发邮件。
“没关系。”林昼收回手机,对她笑了笑,“注册很简单的。姐姐,一会儿我帮你注册一个。”
意识到这个社交软件也许在国内已经成为日常生活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后,身为电子产品白痴的白露没有推拒,感激地对他说了句谢谢。
于是在小饭店落座的时候两个人也自然而然也坐到了一起。林昼得到允许后接过她的手机放在桌子上,纤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几下就把手机还给了她:“好啦,填完身份信息,设置下头像和名字就可以了。”
“好,谢谢。”白露接过。
名字就叫白露,至于头像白露随手选了自己前阵子拍的一只猫。
林昼看她注册完,又教她怎么扫二维码加好友:“点右上角那个加号,有个扫一扫,姐姐用那个扫我的名片二维码就可以了。”
两个人顺利加上了好友。林昼撑着脸笑眯眯地看着她,心情似乎很好:“这么说我是姐姐你的第一个微信好友欸。”
那双总是显得过分温柔的明亮双眼此刻弯弯的,十九岁的少年明眸皓齿,让人明白为什么明明“甜”是一种味觉,却可以用来一个人的笑脸。
“确实是。谢谢你。”
“露露,我也要加我也要加!”林萌萌作饿虎扑食状。
林昼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忽然看向外面,引得众人一齐向玻璃窗外看去。只见一个外卖小哥艰难地提着许多n茶,正投来求助般的目光。
“是我点的n茶好像!我去拿一下。”
林萌萌又风风火火地起身跑出去,提着一大袋n茶回来就开始分,完全把加微信这件事忘记了:“怕撞上午休高峰期,我就没问你们想喝什么了。不过它家n茶都挺不错的!有两杯是果茶,你们先挑你们先挑。”
虽然说是挑,彼此之间都不怎么熟的几个人都客气地拿了离自己最近的那杯。白露0着杯身发现是热饮后才cha进x1管喝了一口。
有点太甜了。
旁边的人用纤长的手指推过来一杯果茶,白露侧过脸,对上林昼的眼睛。
“姐姐,你喝不惯吗?喝我的吧,我不怎么喝饮料。”他眨眨眼,凑到她耳边小声补充一句,“这杯也是热的。”
不愧是从政家庭养出来的孩子,接人待物就是很细致。白露冲他小声说了句谢谢。
也许是因为口腔里薄荷和西柚清爽的味道让白露因为晒了太久太yan而有些发晕的头脑清醒了几分,下午的拍摄格外顺利。白露独自去不远处拍了些风景作为空镜,回去找他们前一个人坐在长椅上检查相机里的照片。
手机微微震动,是宋景行发来的信息。
【还顺利吗?】
白露回他:【挺好的,今天大概能提前收工。你呢?】
那边回了信息:【不敢自己让停下思考,所以很顺利。】
【啊?什么不敢,宋队你怎么了?】
【因为停下了就会想你。】
白露脸忽然很红,她没想到以宋景行的x格会说和自己说情话。昨天晚上后,很久没见的两个人的距离好像忽然拉近了很多,又回到了从前。
正在她犹豫要怎么回复的时候,忽然心头有gu异样的感觉——像是弱小的猎物被丛林郁郁葱葱的植被掩映下的狩猎者用y冷的眼眸窥伺时那种来自基因中警觉。她不寒而栗,立刻站起身来,浑身紧绷,惊恐地看向四周。
除了几个成群结队说笑着走过的nv孩子,没有其他的人。
是太累了产生的错觉吗白露心头狂跳,虽然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匆匆忙忙收拾好了东西往林萌萌他们那边走去。林萌萌那边也正好收工了,看见她回来打了个招呼:“露露,我们这边也忙完啦,一会儿等小昼回来,咱们去学校门口清吧坐会儿,看下成片。”
“好。他去哪了?”
“去图书馆借书去啦,说老师突然布置了作业,怕抢不到书。”林萌萌看了眼手机,“怎么去了这么久?看来图书馆挺远的。”
自己上大学的时候也是这样。白露笑了笑。老师第一次布置作业的时候她只慢了半天去图书馆,结果那本书都被借完了,只能坐巴士去市里的图书馆找。
众人等了几分钟,看到林昼停了自行车手里拿着一本书匆匆忙忙小跑过来。他冲他们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久等了。”
白露看了一眼他手上的书:“契诃夫的戏剧集?”
“小昼,你怎么还ga0文学?”林萌萌也问,“你不是政治学的吗?”
“是选修课啦。”林昼摆摆手,“我平时b较ai看书,就选了文学院的《俄国文学鉴赏》。”
“他的短篇更出名。”白露来了兴致,“你为什么选他的戏剧?”
“他那种平淡的叙述的风格在戏剧中更明显。”林昼和她并肩走到一起,“读短篇的时候总觉得结尾得太快,意犹未尽。”
“我也有同感。他的戏剧虽然平淡,但很深刻。你喜欢他哪篇戏剧?”
“《万尼亚舅舅》。我喜欢偶像坍塌这个主题。”
“我也是!我尤其喜欢落幕的部分。”白露平时话不多,难得碰到同好,这会儿打开了话匣子,“人类总需要些什么作为jg神慰藉。如果ai太ch0u象的东西,就会在发现它与理想不同时而陷入痛苦与虚无。”
“b起教条主义和普世价值的‘偶像’,ai与自己灵魂共鸣的‘偶像’也许可以有效减少这种痛苦。”林昼看着她,嘴角边有温柔的笑意,“任何人都做不到始终辩证地去看待事物,我觉得来自灵魂的直觉是超越了理x的。”
“灵魂共鸣?”
“嗯。就像读书时即使未曾与作者相识,也能感受到那个人所思所想。作为符号的文字是跨越时间和空间的交流媒介,这种交流深入灵魂,不是吗?”他很轻地补充了一句,“我曾有过不,我一直有这样的感受。”
林昼的眼神专注地看着走在自己身边看着地面的nv孩。暮se四合,她抿着唇,目视着前方,夏日绮丽的紫se晚霞衬着她正出神思考的侧脸,显得她整个人如同一幅画一般安静而美好。某种强烈到无法再继续伪装下去的渴求从他眸中一闪而过。他嘴唇嘴唇动了动,掐掐自己的手心,强制自己保持得t的温和微笑。
nv孩子想到了什么,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我大概懂了!就像我读陀思妥耶夫斯基时的感觉一样!”
脸上习惯x微笑差点没挂住,林昼有些无奈,又被真情实感地逗笑了:“姐姐,你是个书呆子吗?”
某些时候很敏锐,又在某些时候显得很迟钝。很可ai,他心想。
他陪着她聊俄国文学,从普希金的诗聊到没写完的卡拉马佐夫兄弟第二部,两个人在清吧内也挨着坐到了一起。林萌萌问他们喝不喝酒,两个人都说不喝。
“俩书呆子碰一起了。”林萌萌吐槽,“别人来喝酒,你俩来酒吧开书友会。”
“我酒量很差。”白露苍白地解释,“度数高点的一杯就晕了。”
林萌萌来了兴致:“不知道你喝醉是什么样,好好奇啊!感觉难以想象你发酒疯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以前自己偷偷喝过一次,断片了。什么都不记得。”白露苦笑,“不过应该不怎么闹吧,房间没乱。”
两个nv孩说话间,已经喝了几杯有点醉意的摄像小哥和林昼不知道聊到了什么,悲怆地拍着自己腿c着喜感的口音开始嚎啕大哭:“你说是吧!她咋能这样呢,心里有别人还和我好!我的心真的b蒜蓉还碎!太痛苦了!渣nv!”
白露愣住了。脑海中一瞬间出现了宋景行总是隐忍着自己感情的脸。
林萌萌摇摇头,同情地看着他,靠过来小声和白露八卦:“学长追了一个nv生好几年才追到,两人才谈了一周,那nv生说过了这么多年还是忘不掉前任,就把他甩了。就前天的事儿,确实挺惨的。”
“心里有人就别来招惹人家啊。”摄像小哥接过林昼给他递纸巾,一把鼻涕一把泪,抓着有些惶恐的林昼继续倾诉,“不拒绝算什么啊”
“唉,随这个快三十的‘人家’借酒浇愁吧。”林萌萌拉过白露和另外一个nv生,“我们一起看看今天拍的。啧啧,小昼这脸真是太好看了”
另外一个nv生点点头:“真的很符合我对季铭这个男主的想象!我估计b未霜太太后记里提过的季铭原型还帅,嘿嘿。”
才没有。白露默默想。
两个人聊着聊着忽然就开始品鉴起《栖息地》的原作:
“后记的这段!这段!我哭si了我真的!‘我一直很庆幸那天走错教学楼的我遇到的是他,我无法想象他在我青春中缺席。我所有的偏执、疯狂、不计得失的ai,注定只属于这个人’。”
“结尾也很好哭啊!‘我扑进他怀里,像是漂泊无居已久的鸟儿找到自己的栖息地,所有的流离在这个瞬间都有了意义’。啊啊啊,不管是两个主角还是霜太和季铭原型都给我锁si呜呜呜——”
白露一开始尴尬到小动作不断,听着她们两个念原文后变得沉默。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想起很多很多以前的事,嘴边有了不可察的笑意。她发现自己在笑后,忽然意识到即使过了那么久,始终只有那个名字在自己心里攻城略地,不容他人觊觎半分她的喜欢。
“姐姐,有你的电话。”坐在对面的林昼应付着发酒疯的摄像小哥,脸上没了笑意,看起来心情没那么好了,“你在想什么?这么专注。”
“没什么。”白露看向她桌面上的手机,来电显示是宋景行,“不好意思,我出去接个电话。”
她走出清吧,站在路边按下了接通,忽然想起自己忘记回复他的消息。
“宋队,抱歉抱歉!刚刚才忙完,没来得及回复你。”
“是我不好,不该说那些。”宋景行停顿了一下,声音通过电话传来,有些失真,“露露,需要我来接你吗?今天下班晚,我正好顺路。”
白露一时间心情很复杂。她是有点迟钝,但又不是真的是块木头,宋景行对她的感情她也察觉到了。他知道她心里有人,从来没有把话挑明,只是一直默默对她好,等她放下纪寒完全接受自己。而白露自己呢?她也没有拒绝他的靠近,怕伤了他的心。两个人就心照不宣地一直维持着这种相处模式。摄像小哥那惊天地动鬼神对哭诉,让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这样真挺渣nv的。
她站在原地越想越多:自己确实是有点圣母,过于柔软的心肠也曾给她带来了很多麻烦。以前对她表示过好感的人很多,但她唯独不拒绝宋景行的靠近也不仅仅是因为愧疚和不想伤害他。白露知道自己也是对宋景行有好感的。这让她突然很难受,觉得自己背叛了那个一直被她放在心里的人。
白露张了张嘴,不知道自己该说出什么话。她站在那儿,突然间又开始背脊发凉,那种被什么人盯着的恐慌感像一条冰冷的蛇顺着脚踝爬了上来,如同冰冷的牙尖抵着她的脖子。白露放下手机看了看四周,街边的零零散散走过的几个人要么成双成对,要么低着头边走边玩手机,根本没有人在看她。
“露露?”宋景行没听见她的回复,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白露强装镇定:“没事的,宋队。我这边还要一会儿,我一会儿自己回去就好。”
“好。你到家记得给我报个平安。”宋景行察觉到她的异常,但没有追问。
嘴上说着要还要一会儿,但有些受到惊吓的白露全然没了继续呆下去的心思。她回了清吧,借口说有事情要提前回去,就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
刚去楼上洗了个手回来的林昼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有些担忧地问:“姐姐,你还好吗?我送你回去吧。”
白露摆摆手婉拒了,看了眼时间,自己乘地铁回去了。
到家将门反锁后,她那种心里发毛的感觉稍微平息了一点。和宋景行说了一声后,白露将背包放在客厅,跑去洗漱。暖洋洋的热水让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了许多,心情好了不少。林昼发微信问她有没有到家、现在有没有感觉好点的时候,她回完消息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发表情包和他道谢。
这边宋景行因为她突然的冷淡有些懊悔,另外一边,没有回宿舍而是去了自己家的林昼躺在床上,看着nv孩发来的表情包——一只可aiq版小兔子拿出两束花,上边有“谢谢”的字样——漂亮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
他起身,漂亮的手指转动密码锁,打开床头柜边的密码箱。
里面只放了四本书。虽然被小心保存,但都有被反复过的痕迹。除了一本画风有些与众不同、名字叫《栖息地》的言情,其他三本作者名都是“白露”。在他的书架的暗格里还有同样全新未拆封的四本,只用作收藏。
林昼盯着那个名字,伸手抚0时,他看到自己左手的手腕上那一颗他刻意点上去的、陌生的痣。
“白露,你早晚是我的。”他轻声说。
毒蛇吐出了信子。
007有良黑店
第二天是周末,宋景行不用上班,两个人约好了九点钟一起去见孟道生。
孟道生此人相当传奇。不像白露他们,孟道生祖上三代都是土生土长的羊都人,这些年家底来越来越丰厚,是羊都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羊都那块儿,用外地人的话来说“有点封建迷信”。孟道生还在他妈肚子里的时候,他爷爷去问了个当地蛮有名的老道士该给这娃取个啥名,据他爷爷所说,老道长手那么一掐铜钱那么一抛,两个人就把他名字定了。
爷爷腹诽这名字听起来仙气十足,结果真养出来半个小道士。
十三四岁的时候孟道生就对继承家业就没什么兴趣,听说了自己名字由来后p颠p颠跑去找那老道士,扑通一跪说师傅我也想学。据孟道生本人说,“师傅说他在我爷爷找上门的时候就知道我俩有缘,他那时候算出来自己即将驾鹤西去,就倾囊相授把压箱底的全教我了。我现在还给他老人家常烧东西咧”。后来孟道生也去了平城读大学,学的西医,某天机缘巧合碰上了位坤道,过阵子就拜了师做了居士,读完大学跑去山里的道观呆了一阵子,出来后自己就开始做古董和餐饮生意,也帮人看看事看看风水啥的。
孟爷爷一开始气个半si,后来看他确实有两下子便自己劝自己调理好了心态:家族里有个g这行的也挺好的——不愧是血统纯正的羊都人。
白露刚回国的时候恰好碰上孟爷爷大寿,孟道生带了老多稀罕玩意儿回去给他祝寿,把人哄得开开心心的后才回了平城。他虽然在平城有个古董店,但实际上本人一个月在店的时间不超过三天,一般只有有人找他才过去。一传十十传百的,即使他报价高、只接熟人介绍的生意,也有好多人上门找他。
他和白露没见过几面,上一次还是四五年前。虽然两个人有彼此的号码,但其实不怎么熟悉。但孟道生和纪寒、宋景行三个人是发小,家里长辈也互相认识,之前关系一直很好。白露失眠严重的那段时间就是找孟道生帮忙开了药方,喝了一段时间后,她的失眠就有所好转了。只是后来太忙加上味道实在太大,没能坚持喝下去。
这次回国白露特地给孟道生带了谢礼,很大很沉一盒,用一个红盒子装着,放在了宋景行车里的后备箱。
孟道生的店离故g0ngb宋景行家离得还近,隔了一条街的某个四合院就是他自己住的地方,宋景行刚回国的时候去过一次,和白露坦言不知道孟道生怎么想的,一个人买个那么大地方。
三个人这次约着见面的地方是在孟道生的店里,白露抱着礼盒跟在宋景行后面,在一楼看店的小哥和他们打了个招呼,说孟道生在三楼的茶室等他们。
两个人上了楼。三楼没有门,做的是开放式,在楼梯上就闻得到药香的味道。茶室装修得古se古香,正中间坐着个撑着头翘着腿的男人,正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手里的铜钱。他穿着绣着绿竹的黑se新中式,狼尾鲻鱼头因为天热在脑后扎了一半,听到声响笑眯眯地抬起头看向两人,对他们招了招手:“来啦?来坐来坐。”
白露虽然不认识那些名贵木头,也从雕工看出屏风和桌桌椅椅都价值不菲,心里庆幸自己选礼物的时候不是看价格选的。
“哎呀小白露,好久不见,又漂亮了。”孟道生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笑盈盈的,“这是带的礼物?也太客气。”
其实再见面之前,因为隔得时间太久,白露都有些忘记他具t长什么样了。但是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一直对这双眼睛有很深的印象——很g人。
孟道生的漂亮和林昼的漂亮不是一种漂亮。后者的气质是g净、纯洁的,像是林中的鹿一般。而孟道生平时看起来总是漫不经心的,好像没什么事值得他在意似的。但当你和他对视的时候,那双看着你的眼睛会显得格外温柔多情,惹得人心跳加速想入非非。偏偏这个人眼边还有颗小痣,显得整张脸有几分风流的邪气,被他会看久了会觉得魂都被这只狐狸给g走了。
“正经点。”宋景行看他一眼。
“是是是,宋大队长。”孟道生举起手做投降状后给两人倒茶——他不喝茶叶,总是泡些甘草菊花、大麦或者一些别的中药材。
白露也坐下,接过茶后道了谢,把手中的礼物放到桌上推向他:“当时的事多谢你帮忙,这个是我机缘巧合找到的,希望对你有用。”
“又不是多大事儿。”孟道生手在礼盒上点了点,笑着看向白露,“不过既然你带都带来了,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啊。”
他打开礼盒,里面是一大段带点黑的木头。宋景行也认出来这是雷击木。
“好东西,还是枣的。你有心了。”孟道生正se,坐直了身t幽幽叹了口气,“这谢礼属于是报我以琼瑶了,就这么收着我怕良心不安。”
白露摇摇头:“留在我这边也没用,给你才算物尽其用。”
“那可不行,g这行就讲究一个礼尚往来。不然怎么对得起我这‘有良黑店’的招牌。”孟道生转着手腕,上面盘着的一串珠子碰到一起,发出几声脆响,“我想想啊,我想想等我回来你天天往我这儿来,来上个一年半载的,我把身t给你调好。听我的,包你健健康康活到一百岁。”
“啊?”白露听懵了,一时间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我认真的!”
宋景行看他吊儿郎当的样子,有些头疼:“别开玩笑了。你不是刚回平城吗,又要去哪?”
“这不端午节又要来了,师父他们喊我回山上帮忙抢收艾草吗。唉,怕是命都要累掉半条。”孟道生摊了摊手,看白露有些不解遂主动解释,“艾草收下来yg后可以做成艾灸用的艾条。端午节正中午yan气最重,那时候收下来的艾草效果最好。”
白露不怎么了解道医,但发自内心肯定了一句:“听起来挺有意思。”
“要不要跟我上山去玩玩?”孟道生凑近了一点,对她挑了挑眉,“虽然没网,但观里条件还是不错的。而且,我师父和呆子师兄都挺有意思的。也就端午那一天忙,其余时候就坐院子里晒太yan。你要想的话能一起去采采药材、学个站桩什么的。”
那其实不是又机会近距离围观道长们的日常!
白露被他说得很心动,好奇心全被g起来了:“会不会很麻烦你们?”
“有什么麻烦的。”孟道生心情很好。
“照顾好她,”宋景行看了眼孟道生,眉头微微皱着,“别把人给累坏了。”
“啧,你这话说的。我是那种人吗。”孟道生给他添茶,“老宋你就是太aic心。老妈子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小露露的家长。”
几人又闲谈了几句,白露看宋景行从早上开始就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猜到他可能有事情想和孟道生说,很有眼力见地问孟道生:“我能去一楼看看吗?”
“没问题,看上啥直接拿。”孟道生点头。
“那我就下去看看了。”白露笑笑,和宋景行对视了一眼,“你们聊。”
nv孩的下楼的脚步声消失后,孟道生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撑着脸把玩着绘着竹子的蓝白陶瓷茶杯,懒懒地看向宋景行。
“心里有事儿?她都看出来了。”
宋景行只是点了点头,没说话。
孟道生看他还是不说话,自顾自说了一句:“小丫头长大了。”
“你让我今年年内把她劝回国是做什么?”
“国外那不是乱嘛。”孟道生一边说一边放下杯子,给自己倒了杯茶,“你想想,什么寒cha0病毒鼠灾抢劫枪击案之类的,把人放国内不是更放心?”
“老孟。”
孟道生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你好好看着人,这两年别让她往外跑就行了。”
“知道了。”
两人一时无话,安静的茶室内只有窗外传来的几声鸟鸣。宋景行松了松袖口,孟道生拉开ch0u屉拿出一盒烟,给自己点上一根后,递了一根给宋景行:“喏。”
“戒了。”宋景行没接。
“你这是开始养生了?”
“她不喜欢。”
“啧,我真服了。”孟道生差点没忍住脏话,手一抖掉了点烟灰在身上,“我以前想过,你要真喜欢上谁了估计会是个恋ai脑,没想到这么恋ai脑。”
宋景行笑笑,没说什么,伸手去拿茶杯。孟道生看了眼他的手腕,挑眉:“哟,怎么把你爸高中送你的表换了?这款式可别是买到山的了。”
“她送的。”宋景行活动手腕,“是她自己设计的,你当然没见过。”
“哼。”孟道生笑了一声,“那你不收起来供着?碰坏了你可没由头随地开屏了。”
宋景行沉默了一下,突然换了个话题:“她这次回国也带了礼物给纪寒。”
“你怎么知道?”
“去她家的时候看到盒子了。和送我俩的礼物放在一起。”宋景行有些心烦,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一粒扣子松松领口,“露露应该知道我看到了,特意把里面东西换了,和我说是送林萌萌的。”
“小丫头还学会骗人了。”孟道生乐了,“不过,你又是怎么知道东西换了的?”
“绑带打结的方式变了。”
“不愧是g刑侦的。”孟道生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他差点忘了宋景行那变态的观察力和几乎过目不忘的记忆力。
“她估计是怕我想太多难受。”宋景行护短,“老孟,你别把人往坏了想。”
“又不是答应做你nv朋友了,你就这么急着护着。人家也没多喜欢你吧?”孟道生弹了弹烟灰,笑他,“再说,她真喜欢一个人什么样你不知道?你又不是没见过当时她和老纪在一起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要我说,你就是把人追太紧了。要给人留点空间,让她自己先好好理理。”
“还挺了解她的,这么上心?”宋景行意味不明地笑笑,“还是说,是你谈得多,有经验。”
“你呛我做什么,我又没惹你。戳了你心窝子把你说毛了?”孟道生半垂着眼睛,细细0着手里的铜钱的花纹,一副很随意的样子。
宋景行看向好友,身t慢慢坐直了:“请人到山上去玩你以前可没这么热心。”
听到他的话后,孟道生收敛了笑意,慢慢抬起眼和宋景行对视。总是漫不经心的男人收起那副刻意装出来的轻浮样子后,属于上位者的气质顷刻间显露无疑。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沉默地对峙着,茶室里的氛围一时间变得紧张起来。他们是发小,对彼此的x格自然知根知底。一个是人jg,一个天生敏锐,对视的几秒间就把对方的想法猜了个七七八八。
“嚯。”孟道生轻笑一声,又给对面的人续了杯茶。
也好,他本来也没打算装多久。
大麦茶的渣在淡hse的水ye中打着旋缓缓落到杯底,孟道生将倒得满过了头的茶杯推向眼前人,手指轻轻敲了几下杯壁,悠哉悠哉地开口:
“那,老宋
“你可得把人看、紧、了,呀?”
宋景行没接茶,冷冷地看他一眼,直接站起了身:“走了。”
“不送。”
走之前宋景行回头看了一眼孟道生店的招牌——与门框同se的牌匾上用是四个低调的黑se大字:“有良黑店”。
很低调,与店主总是张扬不羁的做事风格不同。难怪他之前没注意到。
老宋:她骗我,她心里有我。
008道观
孟道生师父他们所在的道观位于一座有些偏远的小山上,山路崎岖,开车需要两个多小时。
因为他说在道观里大家都穿道袍,白露可以平时直接穿观里那些备用的,她就只带了些贴身衣物过去。从他店里回来的那天晚上,孟道生打电话问了她住哪个小区,白露报了地址后问了他给他师父师兄带什么礼物b较好,两个人闲聊一儿后约好隔天上午九点半见。
白露听孟道生的建议,买了些他师父师兄喜欢的糕点,放在了车后座。出发没多久就碰上一个红灯。等红灯时放在中央扶手箱的手机震动了下,两个人都下意识看了一眼,来消息的是白露的手机。
【林昼:白露姐姐,你下个周末有空吗?】
白露刚用微信,没设置收到通知时不显示消息内容,两个人都看到了内容。
“这不是林家那小孙子吗,你怎么有他微信?”
“嗯。我之前帮他堂姐一点忙,他也在现场,就认识了。”白露拿过手机解锁,“人还挺好的,我微信是他帮忙注册的。”
孟道生听到她说“人还挺好的”,脸上玩味的微笑一闪而过,想起来这人长什么样后嘴角迅速拉了下去。
“有个微信是挺方便的,我俩也加个?能发定位,找人要方便很多。”
“好啊,我现在还只有一个好友呢。是不是搜你电话号码就可以发好友申请?”
“我设置了不能通过电话号码加好友。”孟道生看了眼还剩很长时间的红灯,拿过手机把自己的好友码递给她,“来消息时可以不显示具t内容,在消息通知里可以设置。”
“我说呢,这样好不方便。那我设置一下,谢谢你告诉我。”
白露扫了他,发现他的头像也是只猫。她申请完好友一边去改设置,一边问:“这是你的猫吗?”
“是山上道观里的。你这次去了还能0它,很亲人。”孟道生点了通过,看见她头像是只小布偶后笑了一下,“你很喜欢猫?”
“谈不上很喜欢,只是觉得可ai。”白露摇摇头,看向孟道生,“你喜欢吗?”
“还行。”孟道生想起那小三花猫在他脚边蹭来蹭去的样子,“我师父喜欢它。”
话头就此打开,两个人零零碎碎地从孟道生的师父聊到他拜师时候的事情。孟道生说他那位坤道师父是他在学校里认识的,姓苏,是他学校的一位教授,现在已经退休了。
“师父脾气很好,唯一一次发脾气是我以前上大学,十九二十来岁的时候。年少轻狂。g了错事,”孟道生回忆起以前的事情,“师父指着鼻子骂我,师兄在旁边劝。一顿给我骂醒,幸好悬崖勒马了。”
白露默默听着。虽然有点好奇他g了什么错事,但是还好意思没追问。
孟道生看穿了她的心思,g起了嘴角:“想知道是什么呀?我想想得等时机成熟了才能告诉你。”
两个人说着话,等白露回过神来车窗外的风景已经是郁郁葱葱的一片树林了。她看了眼手机,已经没有网络了。
“到山脚了。”孟道生把车停在树荫里,“车只能开到这了,还要爬一段台阶。”
白露伸手去解安全带,问他:“把车停在这里没事吗?”
孟道生下了车,靠在车门边看着她。听见她这么问笑得像个纨绔公子:“没事的啊。这片的山都是我的。”
“啊?”
有时候白露觉得自己已经算是很有钱了,但随着接触到上流圈子,有时候真能被身边人风轻云淡无意流露出的财力给闪瞎双眼。
两个人从后备箱取了东西,听见脚步声回头,发现台阶上走下来一个长相憨厚、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
“师兄。”孟道生和他打了个招呼,和白露介绍到,“我师兄,姓熊。你也喊他熊师兄就好。”
熊子琪走过来,朝他俩点点头:“师弟。师父在做饭呢,喊我下来帮你俩搬点东西。这姑娘就是你之前提过的那个吧?”
“对,是她。”
“熊师兄好。”白露和他问好,“我叫白露。”
“你好你好。”
孟道生这次回来把白露送他的那段木头也带回来了,熊子琪抱着木头,孟道生拎着他带回来的东西,白露只用拿自己的包和带来的糕点。三个人爬了十几分钟台阶,山上海拔高,风也没有城里的燥意,即使是大夏天也没出什么汗。
道馆门口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看着很亲切的中年nv子,白露看到她的瞬间,本来有些不安的心竟然很神奇地放松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