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光朦胧的视线中,你感到胸前忽得一轻,边缘模糊的红色影子远去,紧接着你就被一个温暖的东西小心翼翼扶了起来。被扶起后,前胸后背突然传来剧烈堵塞感,你疼得咳个不停。身后之人见状,连忙又将你放低了些,你方才感觉气顺了不少,渐渐停止了咳嗽。疼痛感已逐渐转为发麻的钝痛,一双手以衣袖轻轻为你拭去眼前的泪,你喘着气,闭着眼缓了半晌,被疼痛击散的魂才重新聚回。你忍着胸口的不适感,缓缓睁开眼抬起头,就见眼前数位仆从模样的人皆是焦急又惊慌地看着你,被他们簇拥的红衣女子,此时也同你一样坐在地上,衣衫头发皆凌乱不堪,紧锁着眉,目光不悦地注视你,四周不远处还虚虚围着些方才躲避的人群。你被对方两道截然相反的目光看得怔愣,张口半晌,不知该说什么,就见那红衣小姐先一步开了口:“你方才喊你为何还拦着不躲开?傻吗!”声音清脆响亮地倒不似方才狠狠摔了一跤。像她明艳的长相一般张扬,却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我家小妹受你波及,方才还舍身相护,如今还发难于她,未免太过!”头顶传来姜心月的声音,此时她的声音已不再是你熟悉的温言软语,心疼中露出一丝怒火。那红衣女子受姜心月一呛,瞬间熄了火,半晌说不出一句话。女子身后一似管家的家仆见状,连忙插嘴补救:“这位小姐,莫要动气,我家小姐心直口快,说话不中听,却不是坏心眼的。”他满脸歉意赔着笑,小心翼翼地看着强忍泪意的姜心月与面色冷到极点的姜于野,又看着全然没见过的你,心下已有数。“不知可是丞相府的叁位?顾府不日定当亲自上门赔礼谢过。”还坐在地上的红衣女子听闻登时紧蹙着眉,看着你道:“还当真是那个傻的?”你看着她纠结的神情说出这样的话,顿觉一片心累。我原是个傻的?那你还原是个傲娇呢!你实在不忍见着气氛就这样被她彻底搞砸。治她这还不容易?你开口就能挽回。不料才发出一个音节,胸中又是一阵堵塞,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双方尴尬的气氛被你的咳嗽打断,姜心月连忙为你顺着气,你方才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嘶哑着嗓子说道:“这位小姐,不知你姓甚名谁,是谁家的小姐?”红衣女子一愣,似是没料到你开口第一句竟不是斥责她的语出伤人,半晌方才答道:“我是顾府的小姐,顾琼音。”你虚弱地点点头,便半晌未再开口。自你闭口不言后,双方竟有默契般,一时间再没有人说话。气氛陷入长久的凝滞,顾琼音紧蹙着眉反复瞧你,多次欲言又止,终是下定决心般张口要说话,你正等着她主动开口,立即出声将她的话头截住:“顾小姐,我知见我受你连累还出手护你,为你受伤,关心则乱这才口不择言。”她闻言,震惊地张口瞪着你,半晌说不出话。你无视她的震惊继续说,极力将她无意引出的矛盾化小。“你感谢我却又不好意思说,便不用说了,你我间心知肚明即可。方才拉你那下还真不是我傻,实则是我瞧你花容月貌,心生怜惜,不忍心瞧你就那样摔出去。顾小姐若想感谢,不如来日与身后那位一同登门拜访。”你轻飘飘说完,顾琼音瞪着你半晌未有反应。你见状眉一挑,抬眼瞧向她:“顾小姐,可好?”被你又是一问,她不由自主地顺着你的话点了头,随后愣住,沉默半晌才道:“好。”你闻言忽得绽出笑颜。你心中暗自乐开了花,这顾家小姐还是个容易被忽悠的傲娇。“如此便好。顾小姐,身上的伤可还严重?”
见你不但未有发难,现下竟还关心起方才对你恶语伤人的顾琼音,身后的管家登时一愣,立马反应过来,即刻便又连忙堆起笑:“托姜二小姐的福,我家小姐伤的不重,倒是连累了小姐您,来日定上门答谢一番。”抱着你的姜心月心疼极了,你瞧见她泪眼汪汪地望向你:“小妹,你感觉可还好?”你艰难地点点头,呲牙道:“无大事,只是莫约是要淤青一大片了。顾小姐没事就好,若我就任她那样脸朝地摔出去,想必她不躺个十天半个月也起不来,叫我良心难安。”听你如此回答,顾琼音又是目光复杂地看着你,张口半晌终还是闭上了嘴,低着头不语。你身上疼得不行,心中又甚是疲惫。这才刚开始学骑马就将自己摔成了这样,你看你才是不躺个十天半月起不来的那个!思及此你疲惫地开口:“各位便尽快带顾小姐回府医治吧,莫要耽搁了。”管家闻言,很有眼力见地连忙唤余下几人将顾琼音扶起,她一瘸一拐地离去,还不忘频繁回头又看你好几眼,这才走远。你也被姜心月缓缓扶起,虽方才缓了好一会儿,但后背传来的阵痛仍让你紧紧攥住姜心月的手,她连忙让你靠在她身上又缓了片刻,你这才感觉痛感渐消,喘着气缓缓站直。你的马尾早在刚才那一撞中散的七七八八,此时狼狈地耷拉在脑后,原本梳上去的长刘海也杂乱地搭在额前,姜心月便为你散了发带,细细为你梳理凌乱的头发。趁着她动作的这段时间你又歇了好一会儿,方才一直沉默站在身后充当威慑作用的姜于野缓步走近,他低着头瞧着神情恍惚的你半晌,这才低声问道:“可还好?”刚问完,却是些许懊恼。为何他要问这种既知答案的问题?你却是毫不在意,冲他点头,扬起一个微弱的笑:“多谢大哥关心,尚可。”才刚说完,一阵刺痛又攀上后背,你顿时小脸一皱低低抽气,姜于野又是不自觉地皱起眉。“小妹这样可不能骑马回去了,也不能走路。黑月也要联系仆从才能带回府中。”姜心月扶着你,面带愁绪。姜于野随即开口,声音依旧古井无波。“如此,小妹便交予我,由我骑马带她回府医治,心月你便回府后直接通知此事于父母亲与家仆。”姜心月闻言立马道一声好,他便大步走近。姜于野看着像个行走的大冰块,体温却不是真的冰块,属于男性的灼热气息瞬间逼近将你包围,转眼你便落入一个宽阔的胸膛,鼻尖萦绕着丝丝缕缕冷淡梅香。虽背上还疼得厉害,你仍顿时心慌意乱,如擂鼓般的心跳在耳边放大。你方才被他伸手接过虚虚靠在他的胸口,随即就感到身体一轻,不禁发出一声轻呼,竟是姜于野直接将你打横抱起。他十分心细地没有揽住你的后背,而是揽住你的腰,让你上半身靠在他身上支撑。不料你伤得实在太重,几乎瞬间雾气就冲上双眼,你紧紧扣住掌心,颤抖着呼出一口气:“疼”闻言,姜于野的身形微不可察地一顿,抱着你的双手肌肉一紧,几乎瞬间又恢复正常。他迅速走到踏云身边,轻轻将你放在它背上,低声半带些严厉道:“疼也抓紧,莫要松手。”你趴在踏云背上,泪眼婆娑地微弱点头。此时姜心月已策马略过你们,遥遥高声道:“我先行一步,小妹就交给你了!”姜于野无声回应,紧接着也利落翻身上马。身后传来一片衣料摩擦声,男人的体温方才离开半晌顷刻间又重新出现在你身后。他牵起缰绳一甩,扬声喊一声“驾”!踏云这才如得允许般发出一声嘶鸣,飞快略过仍围在四周看热闹不舍离去的人群,带着二人疾驰回府。踏云速度极快,却甚是平稳,略有颠簸也未让你不适。才出马场没多久你们便在路上遇到了姜心月,姜于野同她遥遥相互对视,又是一声低喝,驾着马飞速驰向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