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英睿拿了套衣服递给肖磊:“别人送的,我穿有点大。你拿去穿吧。”肖磊看着手里的衣服:灰色polo衫,白色休闲裤。刚想说话,黎英睿就把门关上了:“快点洗,我要睡午觉。”他回到办公室,把那份没滋味的盒饭吃完。起身松了领带,准备补觉。一推开门,就见肖磊正在穿裤子。见他进来,猛地别过身子:“你这个我穿不了。”黎英睿瞄了眼他的背影。是挺紧的。紧得像是要去跳芭蕾。他忽然觉得有点对不起肖磊,但在辣眼睛和馊哄哄之间,他还是选择前者。于是整理了下表情,违心地夸道:“这不挺好的。”“不行。”肖磊急得直喘粗气,“你出去。我要换回我那条。”这句‘你出去’让黎英睿觉得来气。走过去伸手扒拉他:“你个大小伙子矫情什”话说一半没了音儿。他终于知道肖磊矫情啥了——扣子完全扣不上,拉链也只能拉上一点。鼓鼓囊囊,像是塞了个小号矿泉水瓶。肖磊俩手往上一盖,满脸通红:“我穿不了紧裆的。”“你这是正常状态?”黎英睿惊讶罢,露出个揶揄的笑,“行啊。藏器于身。”肖磊简直羞愤欲死。他因为这个事儿,从上体校时就被起外号。什么战斗鸡,牛魔王,擎天柱,亚洲象,都要被叫出花儿来了。都说好男人的标准是三个180。180㎡的房子,180的身高,180的丁丁。前两样或许可以自豪,但第三个带给肖磊的只有烦恼。不敢去游泳,因为三角裤兜不住,平角裤又太显眼。不敢穿运动裤,因为一挺身就鼓大包,像是耍流氓。甚至洗完澡清理排水孔,他都得先套条裤衩——全裸蹲着会沾地。说起大丁的辛酸史,那是数也数不尽。甚至肖磊还担心过以后成家,老婆会不会嫌弃。“不难为你了。”黎英睿笑着摇头,“洗手间里有除臭剂,你喷喷吧。明天也别去楼下买成衣了,周末腾一天出来,我带你去定两套。”肖磊脊背一僵,臊眉耷眼地瞄他:“那得多少钱?”“多少钱也不用你掏,算公司的费用。”黎英睿说着话,走到床边开始脱衣服。先是脱了西服外套,紧接着摘了领带。解了两个衬衫扣,又去解裤子。
他的西服都是定制,不需要系皮带。扣子一解,就露出里面淡灰色的内裤。冰丝料的紧身款,还带网眼。肖磊呆愣愣地瞅着,眼睛都直了。黎英睿注意到他的目光,顿住了手:“换你的裤子去,看我干什么?”这话一出,肖磊像是被炮烙烫了脚,连滚带爬地摔出去,邦一声甩上了门。---下午三点,黎英睿带着肖磊和董玉明,出现在银泰大厦的顶楼餐厅。餐厅面积一千平,能同时容纳两百多人用餐。每隔两小时旋转一周,d城风光尽收眼底。黎英睿今天约谈的,是一家叫做‘海鲜来了’的互联网公司,做水产2b平台。简单来说,就是为海鲜买卖双方牵线搭桥。一边是需要批量采购的工厂和商家,另一边是海产公司和渔民。公司起步不到两年,只有十来个员工。创始人叫陆昊,是个27岁的小伙儿。梳着当下最流行的韩式纹理烫,穿着米色休闲夹克,看着十分精神。双方打了照面,互相客气地递了名片,就各自入座。肖磊站到黎英睿的斜后方,绷着浑身的肌肉,像一堵厚墙。“小肖,你也坐。”黎英睿拉开身边的椅子,“这儿是旋转餐厅,不是澳门赌场。”这话一出,董玉明和陆昊都笑了起来。“黎总太幽默了。”陆昊道,“我头一次来这儿的旋转餐厅,可真气派。不愧是曾经的第一高楼。”“哎,两年前还是第一来着呢。”董玉明指着窗外远处的高塔,“现在的第一变成那位了,足足比这儿高了100米。”“时代更迭得快,”黎英睿也道,“三十年前超过100米就算新闻,如今100米都不算高楼了。”老总发话,二把手立马捧哏:“可不是嘛。就这银泰大厦,当初封顶仪式多大阵仗!如今,也沦为小巫中的小巫喽。哎,你说这人,为什么就喜欢高楼呢?”“我曾看过一句话。”陆昊笑着往上指了指,“说人在爬楼的时候只会向上看。这种建筑形式,会让人只尊重那些在自己上面的人。”“这个观点很精辟。”黎英睿点头赞同,“摩天大楼在现代社会里,可以说是典型的权力阶梯隐喻。它物质化了大企业的垂直结构。”陆昊惊讶道:“没想到黎总对摩天大楼还有研究。”“谈不上研究,只是了解点皮毛。”黎英睿笑着点了下桌面,“不过既然说到摩天大楼,倒是有个趣事。”“什么趣事?”陆昊推了下眼镜,兴致勃勃地问道,“难不成这楼里有门道?”黎英睿缓缓道:“门道就是高度。其实世界上很多著名的摩天大楼,都存在虚高。咱都知道,楼不是建越高越省钱。超过一定高度,建造成本会大幅增加。不少开发商既想要高楼的名头,钱又不够。于是就在实际高度外,做尖顶或塔楼,用最少的成本来增加高度。这也就是建筑界常称的‘虚荣高度’,vanity height。比如著名的迪拜哈利法塔,从塔底到塔顶高828米,但最高的占用楼层只到585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