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惟朔歪头,瞧着手机终于静了下来,才拿起朝宿舍走去。此时陆烨正打和其他室友打着游戏,陈惟朔进来的时候正好游戏人物死了。他侧头看了眼外面摇曳的树枝,又看了眼穿着单薄的好友,下意识张大嘴巴,问:“不是,你不是还生病吗?怎么穿这么少去阳台了。”陈惟朔随手披上外套,拿过桌角放置的水抿了口。缓了会儿,他说:“接个电话。”“那就在宿舍接呗,反正都没睡。”陆烨说着,指了下身后正带着耳机疯狂点着鼠标的两人:“就这俩感觉打完这一局还要来一局。”他回头望了眼两人游戏界面,指尖摆弄着手机,语气很淡却很哑:“家里面打来的。”听到这一句,陆烨闭上嘴巴没在说话。他虽然才认识陈惟朔没几个月,但能看出来身份和教养品性多少有些不同,平日里偶尔打游戏的时候也听周淇说过。听说家里面管的很严,尤其是父母,控制欲很强。但听说家里条件不一般,完全是把他当成接班人在培养。而陈惟朔的性格,最近相处也差不多了解,再加上惯性我行我素,和父母不合也是情有可原。陆烨笑了声,正好游戏人物复活,笑说:“这么晚叔叔阿姨还没睡呢?先不说,我复活了,先去战斗。”话落,他便戴上耳机全身心投入到游戏里面。昨夜的寒风呼啸吹散了繁茂的枝叶,原本校园葱郁的林荫路像是被落叶铺成了地毯。那天晚上,程纾躺在床上像似失眠那般,尽管很困,却总是睡不着。尤其在静到极致的宿舍,仿佛连每个人的喘息声都听得一清二楚,连带着的还有窗外时而发出的呼啸声。而在她听来,像是悲伤的哭泣。脑海里只要想到明天心跳便直线加速,想迫不及待让时间快进直接穿越到早上。可她没有穿越机。不知胡思乱想多久,等醒来的时候时间才刚过七点左右。她睁着泛着酸胀的眼睛,望着眼前的天花板,想着昨晚梦境里发生的事情。仅一秒,颊边便瞬间覆上一抹不明显的潮红。程纾没敢再去多想,连忙从床上坐起来轻拍着脸颊,妄图让自己清醒一些。一晚上睡了不到五个小时,想到等会的事情,她也没有多赖床,随手披了件衣服拿着冰凉的水杯覆着浮肿的眼睛。等一切弄好的时候,时间已经快到八点,她连忙从衣柜里拿出昨天心里选好的衣服,换好后,又拿根口红到洗漱间。许是见过自己化妆后的样子,此时未施粉黛的脸庞看起来莫名显得没起色。她瞧着镜子中自己的素雅的模样,抿了下唇,还是拧着口红在唇上点了几下。可不知为何,莫名觉得有点滑稽。程纾心虚地扯了下唇角,还是扯过一张纸将嘴巴上残留的颜色全然擦去。一切弄好后,她刚回到自己床前准备拿手机,隔壁床忽然传来一道微弱的叫声。“谁啊。”曲夏如脸皱在一起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睡眼惺忪地说:“谁起来了,能帮我递点儿水吗?”闻言,程纾轻声应了下,拿着好友的水杯倒了点温水送到床前。瞧着好友眉头紧皱的样子,她问:“头疼吗?”“是你啊纾纾。”曲夏如半睁着眼,又说:“有点疼,不过你今天怎么醒这么早?我们早上不是没课吗?还是老师在群里面通知改时间了?”“没。”面色隐隐闪过一丝不自然,指尖紧抓着一旁栏杆,想了想,她还是说:“我有事出去一下,等回来跟你说。”话音刚落,身后床上也发出颤巍的声音。她回头看去,之间杨昕从床帘中探出一颗头,捂着头道:“我头好疼啊。”“声音小一点,欢欢还在睡。”程纾提醒着,又说:“你昨晚喝太多了,我给你倒杯水吧。”“不用了。”杨昕摆手,配合着放缓了声音:“我床上有水。现在距离上课还有多久,早的话我想再睡会儿,头好疼啊,感觉昨晚被人揍了一顿。”尽管已经放轻了脚步,却仍是将他们吵醒了。程纾一时有些歉意,上前扒着栏杆替她掖着被角,温声道:“还早,先睡会儿吧,等我回来给你们带吃的。”宿醉早起难免头疼,她尝试过一次,很难受。再加上平日里偶尔看到小姨夫因为谈生意而喝的酩酊大醉的时候,单是看着就很难受至极。临走前,她仍是给两个往杯子里添了点温水,等一切做完后,她才蹑手蹑脚出了宿舍门。厚重的木门关上的手机,手中紧握的手机屏幕正好亮起。她低眸看了眼,却发现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将近八点四十五,而空荡的界面上,还停留着一条未读信息。8:35c:【醒了吗?】程纾下意识紧抿着,心中闪过一丝慌乱,指尖飞快地滑动着屏幕回着消息。程纾:【抱歉,刚没看手机,你已经到了吗?】c:【刚到。】程纾:【好,我马上下来。】c:【不急,我等你。】看着最后这三个字,白皙的颊边像是有感应那般,暗暗觉得发烫。她关掉手机屏幕,泛凉的指尖抵在脸颊,似乎想要掩盖些什么。
下楼的整个过程,她几乎是小跑着下去的,以至于快到一楼的时候,整个人都是累到喘着粗气那般。她独自一人站在楼梯拐角调整着呼吸,感觉差不多了之后才缓缓从拐角走了出来。秋日的早上很凉,尤其昨夜狂风之后,原本较为繁茂的枝干一夜间消失了很多枝叶,而路边散落的树叶以及空中缓缓飘零的,似乎为这个空寂的早晨又添了分凉意。程纾站在门前,一眼望见了路旁树下等待的男人。相比作日,此时的他穿着一件黑色立领外套,较为宽松的裤子搭在脚边,每当风扬起的时候,便会随着风向摆动。他身材比例很好,肤色也白,一身黑的搭配让本就惹眼的他更加让人难以移开目光,尤其是那双发梢下黑色的眸色。淡然的眉眼透着某种静谧,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好似热恋的情侣早起约会赶课。程纾不知看了多久,直到不远处男人朝她这边看来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她连忙反应过来,小幅度挥了下手,然后朝他的方向走去。这之间的距离并不远,可她却感觉走了好久。“等很久了吗?”来到男人身前,指尖下意识攥紧包带,她轻声问着。陈惟朔尾音上扬,漫不经心道:“刚到。”真的刚到吗?她并不了解他,而且,这是她第一次和他一起出去。单独,只有他们。薄唇轻抿,余光落在男人肩上泛着细小水珠。她弯唇笑,点头应着:“那我们走吧。”陈惟朔懒洋洋地‘嗯’了声,迈着长腿跟在女孩身旁,侧眸说:“先去吃早饭吧。”闻言,程纾脚步顿了秒,视线落在仍颤着绷带的手指。好像没重新包扎,绷带显得极为松垮似乎下一秒便会脱落,总感觉比昨晚更严重了点。视线收回,眼神里却是止不住地担忧,她摇头,说:“先去医院。”“没事儿。”眼神对上女生眸色,陈惟朔不自在地轻‘咳’了声。程纾仍是摇头:“还是先去医院吧,早饭等回来再吃。”她态度很倔。陈惟朔总有种感觉,觉得这才是真实的她。过了会儿,他点头,唇角噙着笑意,拖着嗓音地附和着:“行,听你的。”简单三个字,便已经让她暗喜很久。落在耳鬓的碎发遮挡着泛红的耳垂,程纾抑住狂跳不止地内心,温声应下。时间不早不晚,上早课的同学早早便打了上课铃,而赖床的人此时仍在床上睡着懒觉,偌大的校园只有部分早起运动和实习的人。两人步调一致,静静地走在空旷的校园内,耳边只有脚踩落叶发出的碎裂声响。鼻息间是清尘弥漫的尘土气息以及男人身上淡淡散发的味道,周遭隐隐散发着暧昧的气息,好似一片海域,她逐渐沉沦。刚到校门口的时候,正好一辆公交杨驰而去。许是私心作祟,程纾抿了下唇,询问道:“不然我们打车过去吧,也快一点。”陈惟朔没意见,随口应着:“行。”话落,程纾听着男人的嗓音,神色疑惑地看去。她问:“嗓子好了吗?”昨天晚上听得时候还很严重,怎么只过了一晚,感觉像是完全好了那般。被女孩这样直勾勾地盯着,陈惟朔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差不多,简单发炎而已。”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昨天夜里睡不着的时候又拿着外套去阳台吹了会儿风,本以为会更严重一点,也没想到第二天醒来没有完全不适,甚至跟好了没区别。程纾松口气:“那就好。”听着女孩轻轻地叹着气,像是丝线缠绕着他,似有若无地勾着。他扬着眉,俯身凑近了点。察觉到眼前忽然覆上的阴影,以及鼻息间忽然沁满的气味,程纾紧抿着唇,垂下的指尖紧紧交织在一起。无措地眨着长睫,望着眼前男人越来越近地身影,她暗暗吞咽着,正当不知该如何时,男人忽然在她眼前停下,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她。两人距离很近,从其他方向看,像似热恋的情侣紧紧抱在一起那般。周遭的空气渐渐变得稀薄,就在她感觉快要醉倒的时候,耳边传来男人慢悠悠磁性的嗓音。男人嘴角噙着笑,漫不经心地拖着尾音:“你好像很关心我。”呼吸稍滞,程纾呆愣地望着男人深邃的眸色,不断加速的心跳只觉得快要窒息。就好似心底藏匿多年的秘密一层层剥开见天光,却又被一团薄纱蒙上。她微张着唇,想点头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