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他这种体质良好的人十一岁前都极少生病,几乎都没请过太医,可是就在今年年初春意盎然的大好时节,他竟然患了一次重病。病来得很突然,甚至有点莫名其妙,连续热了几天,胸口也隐隐疼,太医开了一张又一张药方子,总算让他恢复了健康。
可是这整整一年,他几乎变成了一个药罐子,动不动就患风寒,所以他不得不每天多抽两个时辰出来习武,以增强体质。
过了一会,两位宫女从长廊那头走来,一见他们曲膝道:“太子殿下,东西已经备全,马车也已经在颐和宫侧门等候。”
“好。”银冀点点头,弯身抱起小瓦儿,大步踏上长廊。蓝枫云一步步紧跟着,每次看到小太子对瓦儿小姐的宠爱,她的心头就浮过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小瓦儿好象重了呢!”银冀忍住胸口的隐痛,若无其事地说道。
“真的很重了吗?”瓦儿一撇唇,骨碌着眼珠子盯着跟在后面的蓝枫云“云姨也说我重了呢。那冀哥哥抱得动我吗?”
其实没走几步,银冀就感觉手臂微微酸,但他微笑着拍拍她:“现在还行,希望你别长得太胖才好。”
“长胖了也很可爱啊。”小瓦儿咧咧嘴。
蓝枫云见状,不由地插话:“呵呵,瓦儿小姐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自然重得快。”再过几年,瓦儿就算是个小姑娘了,只怕太子也不能这样不顾男女之别随便抱她了。
马车从颐和宫侧门出,缓缓行过宽阔的青石路,再经过御花园的后门,逐渐爬上斜坡,最后在一处幽静的山路上停下来。尽管是处山林,也属于王宫禁地,四周由宫廷侍卫严加把守,十分安全。
蓝枫云将瓦儿抱下车,瓦儿要求自己行走。
穿过越来越窄的石板路,他们来到一处潺潺流动的清泉边。清泉上边还是积雪覆盖,银白一片,冒着白雾的流水却从积雪下的岩缝中流出,逐渐汇成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奇异地,这条小河的水从来没有被冻结,它蜿蜒盘旋直接流出宫外,尽头是哪里,没人知道。
两名宫女远远站在石板路上等候,蓝枫云带着瓦儿与太子小心地步下石阶,来到小河边。
他们三人手中各提着一盏白色的莲花灯,瓦儿蹲下身去,小手微微颤抖地划亮火褶子将小灯点燃,然后小心翼翼地捧起它,慢慢地将那盏盛开的莲花灯放入水中。
美丽的莲花悠悠地顺水飘动,微弱的烛光在冷风中摇曳。
小小的双手合并,她轻轻地对着那盏灯跪了下来,冻的红的小脸一片肃穆和哀伤,小嘴微动喃喃低念:“娘静儿妹妹你们快点回来瓦儿好想你们”
蓝枫云将手中的灯放了出去,望着这抹弱小的身影,红了眼眶。她在心中默念:夫人,静儿小姐,枫云一直相信上苍有好生之德,我们一定会有再见之日的。
银冀走过去,缓缓将小瓦儿抱在怀里,这个时候的她已经双眼通红,泪水湿了一脸,伏在他的胸前不断地抽泣。
“冀哥哥我娘她们一定会回来的吧?”
“会的。莲花灯会将你的愿望带给她们的。”他轻拍着她,声音因嗓子的刺痒而格外低沉。
“可是我真的好想她们喔”她哭得淅沥哗啦,眼泪仿佛有了个好去处,不断往他雪白的裘衣上蹭。银冀无奈地叹息一声,任由她放声大哭。
这就是瓦儿,爱笑又爱哭,常常在一瞬间变脸,但是他知道,只有每年的这一天,她才是真正地伤心地哭泣!每一颗眼泪都代表她的思念,她的孤独,她的哀伤
可是,他也不确定她是否已经知道,在七年前的这一天失去的人极可能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