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刘表微微一愣，他没想到刘备会这么回答。
&esp;&esp;少顷，刘表颔首，含糊说道：“玄德所言有理，然江东难以骤灭，当从长计议，不可操之过急。”
&esp;&esp;话是这么敷衍，但刘表却记在心里。他本身就有督荆、益、扬三州军事，如果真按刘备所说，确实要好好谋划一番。可惜那交州战事焦灼，少有进展。也不知河北能拖住曹操多久，希望能多撑几年，暂且再观局势变化如何！
&esp;&esp;又寒暄几句，刘备寻了一个借口告辞离开。
&esp;&esp;待刘备走后，刘表也向智囊蒯越求问，相较于兄长蒯良，蒯越长于计略，能料时局变化，在荆襄中的威望崇高。
&esp;&esp;早些年大将军何进听闻蒯越名声，聘请他作东曹掾。蒯越曾劝何进要先发制人，尽快把宦官杀掉，但何进犹豫不决。蒯越料见何进败亡的下场，请求外任汝阳令，躲过一劫。
&esp;&esp;刘表单骑入荆州，其诛杀宗贼，平定荆州的计策也是出自蒯越的手笔。
&esp;&esp;“异度，今袁本初病逝，河北二袁并立，不知君以为玄德所言如何？”刘表问道。
&esp;&esp;蒯越沉吟良久，说道：“启禀明公，玄德之语乃忠正之见，自袁本初病故后，曹孟德无人可挡，以其兵略势必能吞河北，然后举兵以向江汉，恐明公不能御之。”
&esp;&esp;“故越以为明公当下不过抗曹、顺曹二策，抗曹者，刘玄德之语不无道理。若是顺曹，明公则可举州以附曹孟德，届时曹孟德必重明公，明公不失福祚，子孙亦享富贵。”
&esp;&esp;对于刘表近些年来的表现，蒯越也是无话可说。
&esp;&esp;在官渡之战前，蒯越劝刘表不要中立，如果心有争霸之念，便出兵争夺疆土，建立功业。如果没有建立功绩的想法，要么联合袁绍，要么相助曹操，保存中立的话，将会同时结怨他们二人，等决出胜负，就会向刘表下手。
&esp;&esp;同时蒯越也看好曹操能在官渡取胜，建议刘表可以恭顺曹操，以全一族富贵。
&esp;&esp;然而刘表对于蒯越提供的三个建议，全部没有选择，而是把头埋进沙子里，不想参与中原局势，只愿坐观天下变化。结果就是曹操为了防止刘表搞事，让张羡起兵反叛了。
&esp;&esp;而当下袁绍病逝，刘表又要面临新的选择。
&esp;&esp;听着蒯越的建议，刘表沉默良久，说道：“异度之言，某当深思。”
&esp;&esp;“诺！”
&esp;&esp;蒯越似乎早知道了刘表的回答，并不沮丧，也是告辞离去。
&esp;&esp;在走出镇南将军府时，蒯越吐了口浊气，他这么建议刘表也是仁至义尽了。刘表可以把头埋进沙子当鸵鸟，但他可不能这么做，他需要为自己的家族而考虑。
&esp;&esp;“来人，过些日设私宴，宴请蔡德珪回乡。”
&esp;&esp;登上马车的那一刻，蒯越吩咐说道。
&esp;&esp;“诺！”
&esp;&esp;山雨欲来风满楼，荆州暗流涌动，各有盘算之心。
&esp;&esp;第18章 浑水摸鱼
&esp;&esp;汉水上舟舸停泊岸边，江风漫卷旌旗，水流汤汤绕城而走。
&esp;&esp;码头上，刘备拉着霍峻的手恋恋不舍，说道：“备今日北上，襄阳之事有劳仲邈费心。若有急事知会一声，备便乘船南下。”
&esp;&esp;自从霍峻献上博望对后，刘备与霍峻深入交谈，恨不得抵足而眠。可惜霍峻始终不同意，刘备只得作罢。
&esp;&esp;多日下来，刘备深刻地认识到霍峻文武才略，如今便要分离，他又怎么会舍得呢！
&esp;&esp;霍峻也任由刘备握着手，说道：“襄阳水深，刘荆州非有远志之人，多疑无决，明公谏言难改其意，还需缓缓图之。以峻观之，江东之事短者半载，长则一年，便有转机。明公居新野，让将校多习水战，广募士卒，以待南下。”
&esp;&esp;刘备说的那番话出自于霍峻的安排，作为蛊惑刘表发兵进攻江东的开头菜。毕竟想让刘表下决心兵发江东，可非一日之功，需要花费极大的功夫去铺垫，去营造氛围，才能达到这一目的。
&esp;&esp;而霍峻之所以如此去做，还是看到了刘表的性格。就能力而言，刘表在荆州的治理是成功的，单骑入荆州，削平地方叛乱，兴办学校，鼓励生产。几年间便卓有成效，属于太平世道出色的内政型人才。
&esp;&esp;但是刘表有很大的缺点，他看不到天下形势在急剧变化当中，自身疑心重且犹豫不决，做事拖泥带水，具体战略上时常自相矛盾，缺乏争霸天下的能力。如明知道曹操的危险大，需要去遏制，却担心刘备坐大，不敢倾力相助。
&esp;&esp;对于这种人，你的一两句话能够让他明白，但却无法让他去做决定。需要不断加强他的危机感，给他可以选择的道路，让他明白事情严重。同时考虑到他的多疑，你需要让他可信任的人去实施步骤。
&esp;&esp;因而相比曹操担心刘表搞事，看透人性的贾诩只用了四个字点评刘表‘无能为也’。
&esp;&esp;“好！”刘备说道：“仲邈所言，备当记下了。我于新野，静候仲邈消息。”
&esp;&esp;“明公慢走！”
&esp;&esp;刘备依依不舍地松开霍峻的手，叮嘱说道：“仲邈往后还需早睡，以免伤身。”
&esp;&esp;“谢明公！”
&esp;&esp;刘备一步三回头离开了码头，登上了甲板，望着驻步在码头上的霍峻，挥手示意告别。
&esp;&esp;叹了口气，刘备对身侧的张飞，说道：“你我兄弟若能下江东，并以江东为基，皆赖仲邈之谋也。”
&esp;&esp;刘备再次刷新对霍峻能力的认知，本以为霍峻拥有上马统兵，下马治民的能力，才过众人，类似吴起这般全能型选手。却不料他还是暗晓人心，好似苏秦、张仪这般的人物，能撬动整个荆州局势。
&esp;&esp;张飞扶着腰带，感叹说道：“兄长能得仲邈谋划，实乃大幸。他若真能为兄长谋得江东，飞今后愿居其下。”
&esp;&esp;张飞走南闯北那么多年，知道霍峻这种人出大力为自己兄长谋划的初衷，其大概率不是出自感情。毕竟这么短的时间内，根本培养不出感情。除了感情之外，就剩攫取富贵及名望了。
&esp;&esp;而张飞是刘备集团里的第三号人物，当下他这么说，其意思很简单。他愿意给出位置，让霍峻居自己之上，而不是嫉贤妒能地去排斥他。
&esp;&esp;刘备拍了拍张飞的肩膀，笑道：“走，喝酒去！”
&esp;&esp;码头上，霍峻看着刘备的船只远离，直到隐没江面，方才转身而走。
&esp;&esp;“走咯！”
&esp;&esp;登上牛车，霍熊抽鞭而走。车厢内，霍峻、王粲二人对坐。